刺

“……”宋璀错闻言轻挑了下眉。

他做一些小表情的时候，就没那么凶了。

夏绿不知道他这表情是什么意思，总之她不可能直说“我刚才在观察你”，就只好顺着话说：“今天真的谢谢了。”

“我这个人从来不要口头的谢谢。”他嗤了一笑。

夏绿眉心紧了紧，一时无话。

宋璀错又说：“你在KTV吐我一帽子，我还放你走了，这个人情你怎么还？”

夏绿一怔，小脸顿时白了。

原来，那天的人是他。

想到那天暴力混乱的场面，她的胃就拧了起来。

她尽可能平复自己：“对不起。”又说，“那你想让我怎么谢你。”

她声音轻轻的，像蚊子叫。

宋璀错恶意的朝她跟前靠了靠，她一惊，脖子缩了缩，不敢看他。

他盯了她两秒，觉得没意思，转过头，看到路边有个便利店，随口说：“请我吃东西吧。”

他大步走了进去。

夏绿微怔，忙跟上去。

便利店里很温暖，飘荡着关东煮的香气。

宋璀错走到门边就没有再继续往里，手撑在雪糕冰柜上，定定看了两秒，然后滑动玻璃盖，从里面拿了一块雪糕。

夏绿已经做好了要破产的准备，从进门起就紧张兮兮看着他。

可他拿完雪糕，就走了过来，看样子是不打算买别的了。

夏绿难以置信：“就这一个吗？”

他没给她眼神，把雪糕丢到收银台上，抱胸站一边。

“……”

夏绿云里雾里，走过去付钱。

本以为很便宜，结果店员说：“九块钱。”

她确定她没听错。

拿了一张十元的纸币递过去，对方找了她一枚硬币。

那是夏绿第一次买这么贵的雪糕，在她的世界里，巧乐兹已经是天价。

宋璀错看到夏绿付钱时的错愕，暗暗发笑，穷酸样。

他拿起雪糕，边撕包装边往外走。

夏绿跟上去。

出了门，冷风直灌过来，吹开头发，脸颊凉凉的。

他忽然转脸，把雪糕往她唇上一怼。

冷不丁碰到了，巧克力硬硬脆脆的外壳。

夏绿下意识收了收下巴，后退一步，看向他：“你……”

他嚼着东西，含糊说：“尝尝？”

“这是给你买的。”上面分明被咬了一块，口齿的痕迹就在眼前。

“我叫你尝尝。”

“可是……”

“别让我说第三遍。”

夏绿垮下肩膀，有点泄气，看了看他不怀好意的脸，想坚持拒绝，但又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

于是她凑前，在他齿印另一端，小小咬了一口。

巧克力下包裹着满满的抹茶，冰凉，醇厚，津甜。

后来过了很多年，“雪糕刺客”这个词在各大社交软件上刷屏，面对六十块钱一根的雪糕，她食之无味，无比怀念这年冬末春初，梦龙的巧克力抹茶。

她咽下去。

他才抬起手，又咬了一口吃。

咬在她咬过的地方。

夏绿心跳都慢了半拍。

他瞥她一眼，带着坏笑，只一眼，就再没有其他别的表示，至少表情上看不出暧昧，也看不出捉弄，边吃边说：“帽子329块钱，你今天还了9块。还剩320没还，给你抹个零，还差300。”

“啊？”

他抬抬下巴，递来一个警告的眼神。

“……”夏绿敛了眸。

他不在乎她的反应，又向校门抬抬下巴：“你可以走了。”

快打上课铃了。

夏绿看了眼学校，迟疑的点了点头：“欠你的钱，我会尽快还清的，今天谢谢你。”

“……”他没看她，又咬了一大口雪糕，不嫌凉。

她朝他颔了颔首，才往学校走。

后背像长毛一样，总觉得有人在看她，她不敢回头，想到少年凌厉的眼神就想打寒战。

他帮了她。

可他也不是好人。

甚至是更坏的坏人。

今天是安全了，可是人生不止今天。

明天，后天，大后天……距离高考还有很长的时间。

她能逃到有光的地方去吗，她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