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我忙喜孜孜瞧向沈识微,他却顾不得看我,正远远把水罐拎开,只见他半个袖子都淋淋漓漓,正往下淌水。
我怎么忘了,他现在运不起化返劲。
心里有点不得劲,我索xing哈哈一笑,一仰脖,咕咚咚把水当烈酒gān了个底掉。丢了碗,我按住沈识微的肩头:“端着碗死水没意思!我也帮你减减震。”
静了三五秒,沈识微才答话。
他道:“好。”
说着向后一挪,连人带毯,合身靠了过来。
他的脊背贴上我的胸膛,我按着他肩头的手怎么放都别扭,只得伸开了,环住他的肩膀。得了这空隙,他的头向后微仰,枕进我的肩窝。
我一低头,正好看见他额前几根茸茸的软发被我的鼻息chuī得飘起,停在半空,被阳光照透成金huáng。
我只是说帮你减震,你靠过来做什么?
牛车又是哐当一跳,震得我们几乎腾空。我的话本已到了喉咙,被这一记腾回了肚子里。
……算了,练功。
我正打起jīng神,却听沈识微道:“有劳秦师兄了。识微小寐片刻。”我再低下头去,见他果然阖上了双眼。
这一睡,就是一下午。
在小说里,沈识微这等恶人必然都有孩子般天真的睡颜。但我看来看去,除了睫毛的确特别长外,他那绷紧的嘴唇和孤崖般直挺的鼻子,都在传达一个信息:“吾梦中好shā • rén”。
我搂着他,觉得就像搂着颗炸弹,一路正襟危坐、全力以赴,的确比送豆腐挑战多了。
待牛车上了缓缓的枇杷山,我终于能眺望见寒烟淡雾中的栖鹤城。
拓南民居皆是青瓦白墙,但栖鹤城的黑白之隙却洒着一片疏疏密密、浓浓淡淡的红,像桃花扇上李香君的斑斑血痕,似红楼书中脂砚斋的细细朱批。等我们的牛车进了斗chūn门,碾过折柳桥,我方才看清那是家家户户门楣上都挂着用红纸和竹枝冻成的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