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008
这是他第一次见这个弟媳妇。
她那样瘦小,弱不胜衣的模样,令他心生怜意。说来可笑,他已如此,竟还能分心怜悯他人。生死中翻滚一回,郎心早已似铁,却在她的泪珠中软成一汪水。
“将眼泪收起来。”绍先万般无奈,知道自己不应靠近,却不能狠下心兀自走开。返身回去,走近两步,低声劝解:“用帕子擦干泪,回院子里去,叫丫头们服侍你沐浴上妆。什么都别表露,只当看了场皮影戏。”
迎春死死握着手中软帕,声音沙哑:“我……我害怕……”
绍先心中叹息,听了这事,他也心惊不已。骤闻阴私,谁能不怕?
“弟……弟妹,这不是大事,不值你如此。你只当今日未曾来过此地,就是了……”
他再三劝慰,迎春方止住眼泪,与他道了谢,匆匆离去。她走得极快,像是在躲避猛虎。快得绍先不及出声将她叫住,不及告诉她,她的手帕丢了。
绍先在那里站了很久,鬼使神差地捡起帕子,收入袖中。
那是一方家常帕子,半新不旧。上边绣着一支迎春花,下角有个小小的“迎”字。绍先贴身收藏,从不示人。乃至上辈子大去长眠后,底下人服侍他擦洗,才从胸前翻出。
何以宽慰,仅此一物耳。
作者有话要说:淡菜[1]:贻贝晒干后被称为淡菜。随园食单中记载,淡菜和肉一起煨汤非常鲜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