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正文完
杜衍恭敬道:“多谢皇上相护,之后的路便是由世昌来走了。”
隔着扇子,沈妙妙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人一把抱起,她将到了嘴边的惊呼又咽了下去,一手持好却扇,另一只手顺势环住了杜衍脖子。
杜衍将人抱起,便一刻不待地朝外走去。
在欢呼和畅笑声中,郑元英止了泪水,扶额叹道:“乱了,都乱了。”
杜衍大步流星将沈妙妙抱上花轿,只有沈妙妙一个人全程依礼用却扇严严实实地挡住面容。
杜衍扶着沈妙妙坐进轿子,半个身子跟着探进里面,凑近悄声道:“坚持一下,典礼很快就结束了。”
轿帘重新落下,沈妙妙无语,怎么听着好像她很急一样。
接上亲的队伍浩浩荡荡从将军府启程,从另外一条路往忠武大街而行。
夹道相庆的百姓兴高采烈地看着花轿从眼前而过,高声道着贺:
“恭喜公主殿下大婚!”
“祝殿下吉祥如意,幸福美满!”
“祝殿下与大人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一路上祝福和庆贺声没有间断过,甚至队伍路过哪里,就有沿街的店铺和百姓点起鞭炮庆贺,那堪比自家办喜事的欢庆程度,让整个京城都处在欢声雷动中。
跟随在轿子两旁的银珠和碧翠也着实被惊到了,没过多久,银珠神色一动,贴近轿子道:“娘子千万忍住,别把妆哭花了,一会儿还得拜堂呢。”
有了银珠的提醒,沈妙妙只得仰起头,将因为感动而溢出的泪水擦了又擦。
离着国公府还有一条街的距离的时候,震天的鞭炮声便已经响了起来。
沈妙妙在轿子里晃晃悠悠,震耳的响声又从四面八方传来,她有一阵恍惚,好像不知怎么自己就坐在这轿子里了。
轿子停稳,轿帘被一只干净的手徐徐掀起。却扇后一双翦水秋瞳与玉冠红服那人对视。
杜衍一张俊脸轮廓分明,却不知为何此刻看着就是那般细腻柔和。他一笑,周遭喜庆喧闹的声音便如同潮水般渐渐退去,独独剩下眼前人的温柔。
杜衍无视身后明思焦急递上来的牵红,朝着沈妙妙伸出手。
沈妙妙下意识地握住他修长有力的手,却扇挡住了脸,心却踏实了下来。
国公府的大厅里早就站满了等着观礼的宾客,在将军府没有见到人的永安公主赵棠华,白衣大罗,气势不凡地赫然站在国公府的大厅上。
她满脸笑意地看着沈妙妙由杜衍细心地牵着盛装入内,苏岱怕她站得久了,伸手默默扶住她的腰,低声道:“要是累了就靠着我。”
赵棠华脸上笑意加深。
恒国公夫妇春风满面,笑逐颜开。三拜之后,沈妙妙被送去了洞房。
杜衍有些依依不舍地放开了手,转身对着银珠和碧翠交代了两句。
一番折腾下来,沈妙妙终于坐在了新房的婚床上。半天才放下喜扇,她正想问银珠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银珠端着松糕悄悄凑上来,含着笑低声道:“娘子,大人交代了,让我们帮你除了头饰和礼服,在房间里好好吃些东西。”
碧翠递上了温茶:“还是大人会心疼人,现在不过未时二刻,要等到晚上,我们娘子可得饿坏了。娘子放心吃,我让元安在外面守着了。”
沈妙妙一想还得等上两三个小时,便让银珠帮她脱下了花钗冠,简单吃了些点心,最后倚在床边略作小憩。
也不知过了多久,沈妙妙迷迷糊糊突然听得有喧闹声由远及近渐往新房的方向而来。银珠碧翠又连忙帮她戴上花冠,理好衣服。
外面日渐西沉,天色将黑,却还不到入夜的程度。
元安低声在外面道:“娘子,是大人回新房了。”
沈妙妙跟着那喧闹声心跳猛地加快了起来。
新房外,以亓晏为首的青山学院的年轻书生们笑嘻嘻地挡在门前,亓晏抱着手臂道:“杜侍郎,新房的门可不是这么容易进的,你别想拿喜银来轻易糊弄过关。”
杜衍眯眼看他,半晌突然一笑:“今日时辰大好,正巧世昌书斋中新添了一卷《邺中记》,诸位有想览阅的,不妨前去一看。”
有几位书生相视一喜,默默退到了一边。
杜衍又道:“还有《松漠纪闻》、《北户录》、《益部方物略记》、《百战奇略》、《风俗通义》、《后山诗话》以及全本《广弘明集》。”
最后痛失盟友,只余自己一人孤军奋战的亓晏叉腰气愤道:“杜衍,你使诈,啖之以利,非君子所为也。”
“亓大人不辞辛苦从铜城赶回京城参加世昌婚礼,势要堵在新房门口,倒是君子所为。”杜衍上下扫了他一眼,哼了一声,“你别的地方不上进,捣乱倒是来劲。”
亓晏几乎从鼻孔喷出气来,指着杜衍道:“不行,至少也要作首绮席诗,不然就不让你入洞房。”
提到作诗,周围早就对杜侍郎文采倾心仰慕的学子们也兴奋地期待,毕竟能亲见杜侍郎作诗的场面,一生也碰不到几回。
杜衍负手而立,信手拈来:“从来君子不怀金,此心近寻意转深。欲盼诸亲聊阔略,毋烦云月久芳亲。”
老脸一红的亓晏震惊道:“杜衍,你这也太露骨了。”
他这哪里是绮席诗,分明是艳诗外加赶人诗。
哼,明天就传出清风明月一般的杜侍郎为了早入洞房,不惜作艳诗一首的消息,他可不管。
被他如此不要脸猴急震惊到的亓晏一摆手:“走,我们这就去侍郎大人的书斋搜书去。”
喧闹散去,杜衍终于入得了洞房。
沈妙妙俏生生地坐在婚床正中,手中的却扇持得端正规矩。
杜衍温情笑意不加掩饰,对屋子里其他人道:“你们也忙了一天了,下去歇着吧。”
银珠迟疑道:“大人,还要坐福和撒帐的。”
杜衍侧身坐下,伸手握住沈妙妙执扇的手:“我们自己会看着办的。”
银珠和碧翠对视一眼,都抿嘴偷笑,见娘子没说话,便带人识趣地退了下去。
杜衍将那碍事的扇子取走,终于得见沈妙妙的芙蓉玉面,近距离相望,这容颜实在美得不像话,顿时又觉得那喜扇却有大用。
他怜惜的抚着沈妙妙的脸颊,有些心疼道:“累坏了吧。”
说着便抬手,又帮沈妙妙取下了花冠放在一边。
“可吃了东西了?”
银珠和碧翠其实已经喂了她个半饱,但转念一想,大婚之日,他同样也是一早就起来准备,她不过是走走路,坐坐轿子,他除了接亲、行礼,还在前厅招呼了半日的宾客,陪了酒水,却估计连饭菜都没吃上一口。
沈妙妙拉过他的手道:“吃了一点,不如你再陪我用上一些吧。”
暖帐花烛下,一对新人坐在喜桌前,开始互相投食。
红烛过半,沈妙妙咽下杜衍塞进她嘴里的最后一粒脆枣,摇着脑袋道:“够了,今天都没怎么活动,这样吃下去怕是要积食,你再多吃一些吧。”
杜衍含着笑,剑眉微挑,沈妙妙这才意识到脱口而出的话有些不太对,忙指着桌子中央摆放的瓜形银器,顾左右而言他道:“这合卺酒总是要喝的吧。”
她说着伸手要去拿那瓜瓢,却被杜衍挡住。
他眉眼蓄着温柔笑意:“你酒量浅,尝一尝就好了。”
沈妙妙回忆起她罕有几次饮酒的情况,似乎都出了状况,心想自己确实也没什么酒量,便点了一下头。
反正也是走一个最后流程,这样就算婚礼终于完满结束了。
谁知杜衍握着她手腕不让她动,自己却拿过银器,仰头喝了一口。
哎,合卺酒可不是自斟自饮的啊。
她正莫名,杜衍放下银器,似是品了一下那酒,颇为中肯道:“嗯,软糯甘甜,味道还不错,你尝尝。”
他说着,俯身过来,轻轻含住她微张的唇瓣。温热湿濡中清冽酒香窜鼻而入,即便被热意包围住,她还是不由地颤了一下。
杜衍驾轻就熟地抱起她,转身几步就将人放到了床上。
她双颊微红,眸光潋滟,被水光浸润过的唇越发诱人。
杜衍用所剩不多的理性拥住她,将她抱在怀中道:“这下便没有什么能把我们分开了。”
情敌不行,离别不行,礼制更不行。
原来从来稳重如山的杜衍杜大人,心中也如此不安焦躁过。
沈妙妙窝在他宽厚的臂膀中笑了笑:“大人莫怕,以后就由本公主罩着大人了。”
杜衍胸膛震动,满足地抱着她笑。
末了,他松开手,将一直系在腕上的那颗黑色珍珠脱了下来,拉过她细白的皓腕,重新将那珍珠系在了她的腕上。
沈妙妙低头盯着,见他系完这个转而去解那黑发编绳,忙道:“干嘛要解下来?”
杜衍手上动作没停:“合髻之礼,男子赠予的头发,在新婚之夜便由男方亲手除去……”
见她目光不肯移开,他道:“怎么,你舍不得?”
沈妙妙似有些感触,叹息着道:“你在邕川的时候,全靠它陪着我,当然是有感情的。”
闻言,新郎官颇有些不是滋味,随手将发绳掷到了远处。
杜衍抬起沈妙妙的下巴朝向自己:“我人就在眼前,还要那头发做什么?”
他慢慢靠近,从来清亮方正的声音突地变得低沉性感:“公主殿下还是多和我培养培养感情吧。”
“唔……”
绣着交颈鸳鸯的锦被上,修长与纤细的手掌交握。幽帘漫纱如水波般漾动,这夜着实还很长。
短短一载,石火光阴。
文思殿前,惊鸿一瞥。波心亭畔,撞入满怀。
安福寺莲花池边,滴入心间的泪。青山书院经史阁中,掉落心河的影。
从针锋相对到相扶相助,从试探纠缠到相知相救。
这之后,不过是执子之手,共赴一世情长。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写完啦,婚后生活在番外里写。
作者碎碎念分割线
搬出我罚跪专用榴莲跪上去给大家道个歉,万分对不起大家,这篇实在拖了好久,中途各种原因断更了一段时间,万分感谢还有小天使不离不弃,真的是我坚持写完的动力。呜呜,爱你们。┭┮﹏┭┮
这篇是作者第一篇言情,这两天回溯前文,发现实在是还有很多不足的地方,感谢大家厚爱,陪我走到这里,感谢大家包容我,感谢!就是想感谢你们,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