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终得实现的夙愿(3)
没有他和萧拓,绝不会有她掌天下权的光景。
她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一点。
原本以为,就这样隔着君臣之分看着他就好,看着他放下,看着他成家,看着他有儿女承欢膝下。
可偏偏又来了那场滔天大祸。
她明知他是怎样的人,明知他是蒙受了不白之冤,竟是无能为力。
他和萧拓给她如今拥有的一切,她回报给他们的,却是辜负。
她那时候确然有着难处,有着不得已,但是,没有告诉他们。
说了又怎样?
等他们说一句理解么?
那已不是她可以承受的。
那就索性不说了,被人怨憎的滋味,也好过一句理解。
做出决定之前,她去见过他,久久地说不出话。
末了,他唇角逸出温煦如三月暖阳的笑容,说:“不用为难。”
她什么都没说,他却已读出她所有的挣扎。
再往后……便是这样漫长的一场别离。
他是已真的放下了她,不再在意她。
没关系,她接受,甚至喜闻乐见。自始至终,他无愧于她。
而她不能接受的是他的现状。
这现状,实在是叫人忧心,说不定哪一日,她就会永远地失去他。
再看不到他,再听不到他的声音,再没有任何念想。
真要到了那一日……她不敢想象。
关乎过往的思绪,在她进到御书房那一刻起,也便收敛了起来。
沉湎于哀痛,远不如务实地做些事。为他。哪怕为时已晚。
她唤来了刑部尚书与锦衣卫:“朕再给你们半个月的时间,到时务必有条有理的结案。”
对于这样的死命令,谁都不想接,又是谁都不敢不领命的。傻子都看得出,皇帝心情奇差。
转过天来,皇帝心绪有所缓解,想起了攸宁。
攸宁还没主动进宫来,绝对不可能知晓钟离远那段过往,却像是一点儿好奇心也无的样子。
或许,只是尊重他吧?
皇帝思及此,也就释然。她也只是愿意与攸宁说说话,愿意尽力让攸宁好歹对朝廷有些改观——对她这皇帝倒是不必。
既然如此,那就以后再说,眼下且先相安无事,各过各的日子。
接下来的半个月,刑部与锦衣卫度过了数年来首个最是忙碌的夏日,夜以继日地为案情忙碌。
亦是因此,也借助了萧拓提供的不少可以加快进展的建议。
事实证明,萧拓的建议立竿见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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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夏日,叶奕宁偶然间通过手下得到了一个消息,当即扬眉、冷了脸,斟酌了大半日,去了京城一个非常不起眼的小四合院。
这里住着的人,不出意外的话,会再次成为攸宁的不速之客。
叶奕宁此次过来,是想让攸宁免去一件糟心事儿。
眼下攸宁的日子看起来轻松,心弦却是每日紧绷着,别人不清楚,她却是心知肚明。
这个小四合院,于三日前通过牙行租下,主人家两日前住进来的。
主人家,是蔺清芜和膝下不足周岁的幺女。
叶奕宁亮出锦衣卫的腰牌,径自到了正屋,略等了片刻,便见到了蔺清芜。
蔺清芜是被郑妈妈和一名丫鬟搀扶到堂屋的。
她如今实在是病得不轻,真只剩了半条命。
叶奕宁神色淡漠地自报家门。
“民妇听说过叶大人的大名。”蔺清芜挣开丫鬟,深施一礼。
“坐下说话。”叶奕宁吩咐道。
蔺清芜称是,半坐到她近前的椅子上。
“你怎么又来京城了?”叶奕宁问道。
蔺清芜垂首道:“我……已经不再是齐家妇。”
“嗯?”叶奕宁挑眉,这一阵自首辅到锦衣卫的小卒子都为案子忙翻了天,很多地方上的消息便都暂时搁置了,留待日后细看、归拢,她还真不知道这事儿,“齐家把你休了?”
不应该啊,齐骧不像是胆子大到敢违逆萧拓的人——先前萧拓吩咐过齐家的事,她已经听同僚说过。
“不是,是我自请下堂。”蔺清芜的头垂得更低。
她真没法子在齐家过活了。自从离开京城的时候,齐骧和齐羽娴父女两个便开始厌弃她,前者也罢了,后者是为何故,她却实在是想不通。
但是,因着齐羽娴对她打心底的疏离淡漠,倒是得了齐家长辈的欢心。到了齐骧被贬职的任上,齐老夫人也过去了,没多久就给齐羽娴定下了一门亲事。
男方是一名举人,听下人说样貌清俊,家世清白。齐羽娴也是满意的。
后来,齐老夫人装病,借着担心自己时日无多的由头,要男方与齐羽娴迅速成婚。
一个多月之前,齐羽娴已经出嫁。
蔺清芜当时还以为,自己能因为次女的姻缘得到些无形的益处,起码能在齐家安稳度日了。
却不想,也就是从那之后,齐老夫人和齐骧分明是有些不把她当人看了,动辄甩脸色,言辞亦是极难听,要不是因着幺女尚在襁褓之中,他们不知道会将她作践到什么地步。
齐羽娴回娘家的时候,她好一通哭诉,可结果……
齐羽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说:“您也该知足了,祖母和父亲待您再怎样,也没像您对长姐那样过分。”说完便拂袖而去,只管去老夫人和她父亲跟前彩衣娱亲。
到了那地步,便是个榆木疙瘩,也知晓日后在齐家定要过得不人不鬼。
她自请下堂。
齐家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说行,但要看羽娴的意思。
齐羽娴都没回娘家,只吩咐下人带回来一句话:怎么都好。
便是这样,她离开了齐家。
齐家倒也不小气,虽然已经被抄家过,还是东挪西借到了五百两银子给她,且承诺来日境遇转好,会照着她嫁入时的嫁妆单子如数补偿,为此立了字据。
举目无亲,走投无路,她不来京城投奔长女,还能怎样?
叶奕宁冷冷淡淡的视线锁住蔺清芜,唇角扬了扬,“你自请下堂,齐家倒是对阁老有了个很好的交代,也不知你到底是他们的丧门星,还是他们家的恩人。”
“……”蔺清芜茫然地看着她,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
叶奕宁不耐烦地吁出一口气,沉了片刻,还是耐着性子跟她掰扯,这人又不是林太夫人,她总不能也给两巴掌。
她从袖中取出一个信封,走到蔺清芜面前,手势轻缓地掂着信封,道:“前年冬日,顾夫人的父亲、兄长从朝臣被一路贬职为偏远之地的县令、县丞,足见罪行不少。
“外人说,由头是顾夫人与攸宁的婆媳之争。
“没错,是攸宁与至交联手促成。那对父子,皮相是道貌岸然,骨肉是下流龌龊,留不得。
“本该从官场销声匿迹,因着您,因着齐家,我不能对他们雪上加霜,借力惩处到底。
“齐家与那对父子过从甚密,银钱上不清不楚的账也不少。
“您还是相信传言非虚,这事情上没信错而已。
“您又写信又派亲信传话,让攸宁齐家从这桩年深日久的官司里摘出去。
“那时攸宁便已心寒,更没有纵容仇人、不斩草除根的先例,便问您,为何要勉为其难,违心行事。
“您在信里说,毕竟生养了攸宁,这一回,权当是报答那份恩情还不成么?
“攸宁的意思是,此事若让您如愿,便是报答您对我所有的恩情了。再相见,毫无牵系,是陌路人。
“您在信中说是应当的,承认攸宁已仁至义尽,若能帮齐家避过风雨,便让攸宁如愿,余生再无瓜葛,立誓为证。
“怎么着?您不记得了?亲笔写下的话,也能忘的这样快?
“实不相瞒,攸宁留着您的信件,更留着齐家行差踏错的罪证。对不住,又算计您了。而且,如今算计您的又多了一个我。
“您忘性大,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发过怎样的毒誓。可我记得,闲来时常临摹您给攸宁的信件,自认笔迹一般无二,这是其中之一。瞧瞧,也醒醒,成么?”
说到这儿,信件轻飘飘地落在蔺清芜膝上。
“攸宁也不是吃不起亏,但有个前提,利用她的,最起码得是个人,亦或把她当人。可惜,该是八字不好,唐元涛不是人,您不把她当人。”叶奕宁已没了磨烦的耐心,“往后离攸宁远着些,真撕破了脸,您私下里做下的所有上不得台面的那些事儿,我可不介意帮您宣扬出去,更不会管是什么场合。”
“你、你们怎么会歹毒至此?啊?难道我生了她一场,还欠了她不成?”蔺清芜有了怨怼之色,老调重弹,“谁没有难处?谁没有违心行事的时候?你们怎么就不肯体谅我呢??”
“拜你们所赐,我们这种人,只能过步步为营、防患未然的日子。”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呜我要哭死了……刚才要修改前一章又犯蠢了,不知道怎么就搞出了惊天数字……
上章内容我得调整还得补上,相应的本章内容明天也会做出调整,你萌明天注意下上章和本章的标题,显示请刷新就是能看本章后续的下一章了~
我我我……我滚去码字了……抱头痛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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