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40
而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蹒跚地走到他近前。
她仰着脸,想说:“我是快乐的阮糖糖。”
苍白的唇紧抿,抿出的却是一句,“我好怕。”
她听见的声音是稚嫩的、怯生生的。
陌生又熟悉,仿佛在她心底响起无数遍,却又被她忽略、甚至强行遗忘无数遍,然后,伪装成一个铜皮铁骨的蒸不熟、煮不烂、锤不破、打不倒的永远快乐的阮糖糖。
而她的身形,在疾风骤雨之中,一点一点缩小,直至——变成她被拐卖那年的模样。三四岁的年纪,不足一米高,和初到青梅镇的草泥马的身量差不多。
她仰脸看着高大如山的谢如琢,伸出自己又嫩又短的双臂,轻声问:“你想抱抱我吗?我很可爱。”
谢如琢只是垂眸看她,没有回答,却当真将提着她的双腋将她抱起来。
她问谢如琢,“门里是什么?”
谢如琢微微笑着,很斯文,优雅而有魅力,“你猜。”
她抿了抿粉嫩的唇,轻声说:“这是一间小黑屋。”
她幼嫩的双臂扒拉着他宽阔的肩膀,在他颈项间,撒娇似地,亲昵地蹭了蹭,一双乌溜溜的眼从漆黑的门洞看进去。
渐渐地,小黑屋中射下一束光线,一面墙壁上,满是她的照片。
从中学时代,一直到大学,到毕业,到她自己创业,到她开了淘宝店避世而居……她坐着、站着、笑着、同人说话、买东西、发货、从门缝中探出一只手收快递或者外卖、她趴在桌上小憩、她玩电脑、她研制香料、她打包货物……
甚至,还有她洗澡的照片。
门不见了。
另外三面墙上,是投影仪投着视频,上面全都是她。
她总是安安静静的,唇角抿出一个乖巧的笑。
她听见谢如琢沙哑的声音:“我想把你关起来。”
在这里,没有那些密密麻麻的、对着她指指点点的人头,没有嘈杂交织的声音。这里,只有她和他,很安静,像是被妥帖地收藏起来。
哪怕只是一根草,也变得珍贵了。
有人这么在乎她。
恰恰是她也想要靠近的那个人。
他那么好看,像是引她奋勇扑上前去的那团火。危险吗?危险的。可是,即便那会令她粉身碎骨烧成会,也是她生命中仅有的光亮。
她也听见自己羞涩而乖巧的回答:“好的呀。”
他说:“我不能伤害你。”
于是,他丰神俊秀模样在她眼前变得浅淡,他皎如玉树的身影在她面前消散了。
她哭。
她呐喊!
周围全是各种弹幕和声音——
“谢如琢是连环shā • rén犯!”
“曾经霸凌过他的初中同学、他强X过的女同学、他的继母、他的父亲、他的弟弟,全都成了他的刀下亡魂!他是一个shā • rén如麻的连环shā • rén犯!!!”
她额角的青筋暴起,“你回来啊!”
“谢如琢,你回来啊!”
“你回答我!”
“你对每一个猎物都这么上心吗!”
“我是不是唯一?”
在这里,所有的,所谓他遭遇再多的不堪,他都绝不可能成为连环杀手,只是一场针对她自己的,道德欺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