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番外一（上）
宋棠扫了眼打开的餐盒，从蟹黄粥到牛肉生煎，再到佐餐的小菜，都很合口味，不用说就知道方鹤宁的这个叮嘱一定具体到了准备什么。
他收回视线，翻开文件，“拿走吧。”
他早上是没吃饭，但真的没胃口吃，少一顿而已，不打紧。
梁英没忍着叹气声，“宋总，您就当是体谅体谅下属？方总性格您知道，等会儿肯定要问我，我要是说谎他绝对能听出来，我可真的真的真的真的不想被他的眼神问候。”
宋棠顿了顿，扫了眼看上去十分为难的助理，略犹疑了会儿之后妥协了。
尽管梁英这份为难里不无演的成分，但他不怀疑对方的说法，这是方鹤宁能做出来的事儿。
见宋棠应了，梁英默默松了口气，老板说话算数，这关算是过了。
出来办公室她给方鹤宁回复了消息，随后戳开跟叶琼的聊天界面，对方已经给她发了一堆消息。
她这儿情况算好的，毕竟宋棠脾气真挺好，就算自己生气也基本不会波及到身边的人，再者宋总裁一向见人少，文字沟通跟面对面沟通相比，还是要容易控制情绪一些。
但方鹤宁那里就没这么轻松了。
方总裁情绪不好，尽管不会故意拿人撒气，可那低气压能扛得住的也是寥寥。
方氏集团这边，叶琼回复完梁英的消息，回头扫了眼总裁办公室的门，直叹气，只希望副总能不负众望赶紧把人开解好了。
就这一上午时间，被方鹤宁冷言冷语怼了的高管就有好几个，也是该，工作做的不到位，这不是把脸送过去让老板打吗。
方氏这边的办公室里，孟令是头疼得够呛。
看着靠在椅子里用手机一下一下敲着桌面的方鹤宁，他心里直叹气，略无奈地问道：“做都做了，再马后炮也没用，不过你真一点都不后悔？”
方鹤宁的手一顿，随即手机一角敲在桌面上的频率都快了些，“既然做了我就不会后悔，这件事我也不可能不做。”
他不会放任一个不算小的威胁一直存在。
孟令又又又叹了口气，他自己的手机震动了下，扫了一眼后道：“消息传回来了，袁瑞林乘坐的航班已经起飞，那边都做好了安排，即便出了国，他想东山再起的可能性也是负。”
实际上作为好友，他一点不意外方鹤宁的决定。
但正因为了解当初才会劝，只可惜对方决定了的事情，他们改变不了，唯一能劝两句的人他们又没法儿告诉，就是个死结。
方鹤宁在别的事情上都要确保万无一失，更别说这牵扯到了宋棠，更是没得商量，没有转圜的余地。
见对面的人沉着脸不说话，他又斟酌着问道：“你现在打算怎么办？今天晚上还不回去？”
方鹤宁松开手，手机啪嗒一声盖在桌上，他的视线转向一边的电脑屏幕，声音里是显而易见的烦躁，“不回，我不想跟他吵，叫上宗元，老地方。”
知道方鹤宁情绪不好，孟令想劝，又不知道从哪儿说起，只得应了声。
说实话，要真是见了面八成可能会吵，如果宋棠不退让，这件事说到底是方鹤宁出尔反尔在前。
而这位是百分之一万不乐意跟宋棠吵架的，那宠着都来不及，吵架？万一再说点儿什么过火的话让人更难过了，或者情绪一上头做了什么事儿，不管床上床下，事后不得后悔死。
不过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么僵着不是办法。
宋棠这边一直等着方鹤宁来跟他解释，木已成舟，他肯定不会让对方再把袁氏公司还回去，但是该说的话要说清楚。
只是到了下班点儿，对方只发来了一条消息，说今晚上不回，让他早些休息。
他本来就冷的脸色更冷了，还躲着是吧，躲，随便躲，一句话都不解释？那就躲着吧，有本事别回来。
下班回到公寓，他沉闷烦躁的心情在看到餐桌上新换的插花时，顿时变成了复杂的一团乱麻——
早上他刚扔了一把几天前换上的。
方鹤宁回来过？
他将两个房间转了一圈，最后在卧室看见叠好了放在床头的那件羊毛衫，表情凝滞了一瞬，他记得早上走之前把床铺好了，但是他心里还有气，拿起衣服准备叠却又直接撂在了床上。
他慢慢走过去在床边坐下，疏冷的表情里夹杂着些许怅然。
依着方鹤宁对他的了解，八成猜到他昨晚做了什么。
他盯着那件羊毛衫看了半天，最终侧过身趴在了床上，把脸埋在那件衣服里，说不出来什么感觉，心里、嗓子里都是酸酸涩涩的难受。
而在他用半天时间调整好情绪，准备去随便做点什么凑合一顿晚餐时，看着被塞得满满当当的冰箱又陷入了愣怔。
他记得食材都消耗差不多了，还没来得及补充。
还是门铃声让他回过了神。
他猜着很可能是乔央，猫眼里一看，果不其然。
开门后看着对方提着水果和蛋糕，他面无表情地问，“他让你来的？”
乔央淡定又坦然地点了点头，语气轻快，“难得你俩没腻在一块儿，趁着今天这时间咱俩聊聊？顺便我这难得的蹭个饭，你们俩天天待一起，我都好长时间没好意思来蹭饭了。
“坐你俩对面的我就是个自体发电的超大型电灯泡，锃光瓦亮，你们两个估计没觉得闪，反正是给我自己闪着了。”
宋棠的嘴角颤动了下，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他顿了下，转身往里走，“你不来，我都打算凑合一顿了。”
乔央耸了下肩，跟上去，“方鹤宁是真了解你，他给我打电话，说你一个人肯定是要么不吃，要么就随便凑合……”
话没说完，他就消了音——宋棠转过来的视线又是冷又是郁卒，他后背都有点发毛的感觉了。
他一愣，“怎么了？干嘛这么看着我。”
宋棠的心情持续性复杂，“他给你打了电话？”
“……嗯。”
“他都没给我打电话。”
看着说完就转身进了厨房的宋棠，乔央怔了怔，随即笑起来，同时牙都开始酸了，“他不给你打，你给他打回去呗。”
宋棠没反驳，乔央说的是，但他真没想起来要打。
昨天是说想冷静冷静，可现在他又真的冷静了吗？答案显而易见，没有。
反而更气了。
居然就给他发了寥寥几条消息，别说解释了，除了叮嘱他按时吃饭睡觉，别的什么、都、没、有！
看宋棠不开口，乔央大致猜到这是还在生气，难得这么好脾气的人会生气，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不轻易生气的人，生起气来才更难搞定。
他暂时没问，帮着洗菜切菜，等菜端上桌，吃的七七八八了他才又开口道：“你就拣着方便说的说，大致说说？总比闷在心里强。”
他看宋棠这一顿饭都没吃多少，走神儿了好几次。
宋棠有些犹疑，半晌后斟酌道：“昨天发生了一件事，我介意那件事本身，更介意他的态度，我不希望……他瞒着我这么大的事。”
乔央并不问“那件事”是什么事，更不想评论对错，左右是感情里的事儿？那很多时候其实没有绝对的对错可言。
他想了想，问道：“我只有一个问题，你打算因为那件事跟他分手吗？”
宋棠皱起眉，回答得笃定且毫不犹豫，“当然不。”
就是一点小摩擦而已，他都没动过这个念头。
乔央竖起手指晃了晃，笑道：“那不就结了？你看你现在是不是心里不舒服，事儿是他做的，是他瞒着你做的，我都不用赌，我敢肯定他现在比你更不好受。
“既然你不打算分手，那有矛盾就解决矛盾嘛。”
宋棠沉默下来，他当然想尽快把问题解决了，可方鹤宁这个消极的态度，想想就让人窝火。
只是……俗话说山不来就我、我得去就山，不管怎么样他是不想一个人睡觉了，这跟社恐没关系，纯粹只是出于……对爱人的依恋。
乔央帮着一起收拾了厨房，对方离开后，他坐在餐厅盯着那束开得正好的插花愣神，握着手机陷入了沉思。
好一会儿，他下定了决心，终于解锁了屏幕。
只是他还没把电话打出去，让他心心念念惦记着的人就把电话打了进来。
看着眼熟的Q版头像，宋棠抿了抿唇，稍微缓了下心情后接起来，那边没说话，他就没先开口。
“……昨晚上是不是没睡好？”
宋棠垂下眼，停顿了几秒才开口，“明知故问。”
随后他又问道：“你喝酒了？”
“喝了一点儿，所以想问问我亲爱的宝贝棠棠，愿不愿意来接我回家。”
听到那边的一声轻笑，宋棠看了眼时间，刚九点。
他把手机从右边换到了左边，声线有几分紧绷，“我工作还没处理完，没空，你是不是跟你朋友在一块儿？麻烦他们送一下，或者你自己找助理、找代驾。”
“他俩有事儿刚走，这个点儿了我不想再叫助理过来，代驾么，棠棠，你不担心有人对我图谋不轨？”
宋棠皱起眉，“谁能对你图谋不轨，你别……”
“乖棠棠，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很想你，想尽快见见你，我在射击俱乐部等你，你上次来过那家，乖，一会儿见好不好？”
“……不去，你要是回来就自己回，不回你就随便。”
“……你答应了？我等你，这儿信号不太好，先挂了。”
说完这句方鹤宁就挂断了电话，宋棠盯着手机屏幕，神色沉沉，去他喵的信号不好，又不是在深山老林，纯纯是糊弄人的瞎胡说，就是故意的！
半晌，他才轻叹了口气。
对方递了台阶过来，下还是要下的，不过话一定要说清楚，他没打算轻飘飘地掀过这页，不然下次再遇到类似的情况还是迈不过去。
他没办法想象万一方鹤宁真出了什么事，他会怎么样，好不容易他才在这里真正地安顿下来，他不想失去，更不想对方出事。
他抓起车钥匙出门，然而一打开门就愣住了，靠在门边的不是刚才打过电话的人是谁。
他微皱起眉，对方稍稍低着头并不看他，也没什么反应，愣神的模样好像根本没听到开门的动静。
两相沉默好半天，宋棠刚要开口，一直没动作的方鹤宁却突然转过身，一步跨进门内扣着他肩把他按在了玄关处的架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