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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假思索,手中的箭旋即出手。
“秃!”一声轻响,那瞄准着卫青的箭被他的箭撞落在草叶树丛中。
霍去病收箭,胸口气得闷闷发痛,是什么人利用狩猎的时机,谋刺当朝大司马?!
那射箭的人眼见不能得手,向着身后的小径奔逃而去。
霍去病的战马被树枝挂着无法快跑,他索性跳下马背,追着声音快奔过去,在草丛树林中几番较量,他终于拦住了射箭的人。
李敢呼哧呼哧喘着气出现在他的面前。
“李敢?!”霍去病太意外了。
一股怒气冲上霍去病的头颅,几乎将他轰裂:“怎么会是你?”
霍去病方才看到,李敢所处之地,林叶茂密乃是上好的藏身之处,身后退路甚多,若不是他身手敏捷恐怕早已让李敢矮身林间了……种种迹象表明,这是一次处心积虑的谋刺。
“霍……霍将军……”李敢被他堵住,心中知道无路可退。
“你竟敢刺杀大司马?”霍去病步步紧逼。
李敢慢慢后退:谋刺朝廷gāo • guān此乃重罪,此时任何人来堵他,他都能坦然地引颈受戮,慷慨去赴死。面对霍去病,他竟然有一些胆气虚弱。
可他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
卫青逼死父亲,他无凭无据无人证,李家又是没落世家,皇上也不会替他撑腰。李敢除了豁出自己的命,还能如何复这个仇?他重新站直,对霍去病大声吼道:“我就是要杀了卫青。他军前调兵,将我父亲活活逼死!”
这事情霍去病早已知道了。
他此时头脑中电光忽转,从卫青受伤而不肯说出实情,再到方才他无意中提到李敢之时,舅父的异样表情,他醒悟了过来:“你!是你射伤了我舅父!”
舅父乃谦谦君子,不管舅母如何威逼娇嗔,始终保全李敢。
李敢却一而再地向他下手,而且……他细细回忆了一下李敢方才的布局,心中不寒而栗。
事到如今,他不得不彻底煞灭李敢的企图。
他将弓箭对准李敢,他父亲李广兵败自尽,与他的舅父何干?
他想到卫青的为人,估计即使他将李敢押解到皇上面前,舅父也会报息事宁人的心态不予追究的。他决定先让李敢服罪,再让他自己找卫青负荆请罪去。
他将弓箭嘎嘎拉响,问他:“李敢,你射伤我舅父,该当何罪?”
“我没罪!”李敢的声音立即拔高,“为父报仇,我有什么罪?!”
“果然不知罪?”凛冽的杀气从霍去病的眸中凝聚起来,“李敢,你拿起箭,若你输在我的箭下,给我去认罪!”
“不去!”李敢根本不拿箭:“你何必帮着卫青说话,如今你们还跟从前一样吗?皇上根本见不得卫霍为一家……”
“你个混蛋!”霍去病面色骤变,“你胡说些甚么?”
祁连冢
第六十八章
在皇上的政局一盘棋中,父子亲情算什么?袍泽恩义算什么?
他李敢拿父亲的性命换了个九卿的gāo • guān,无情无义的人可以从此平步青云过上富贵的生活。可偏偏李敢不希罕这个官位,就是要讨个公道。
李敢摇头道:“霍将军,皇上的心思我不信你看不透,将军和卫青已经不能站在一处了……”
“啪!”
霍去病不知道什么时候跳到了李敢面前,结结实实一弓背,重重打在李敢的脸上。
李敢半空里跌将出去,摔倒在林地上。李敢面前金星直冒,面上的一大片皮肤顿时红肿溃紫,口中牙齿落了几颗,和着血吐将出来。
他并不愠怒,含着满口鲜血,笑道:“打了我,霍将军便能够……”
霍去病不容他说话,上前一步,点住李敢的胸口,用力碾下。李敢的气息阻隔,一口气回不上来,只得住了口。
“李敢你给我听着。”霍去病说,“你若敢动我舅父,我必杀了你!”
他用力踏下,似乎要将李敢的胸骨都踩断:“说!你还动不动我舅父!”
李敢几乎听得见自己骨骼断裂的声音。
以彼此在杀场上的情谊,如果李敢肯保证不再复仇,也许霍去病会放过自己吧?
李敢于是笑意更浓:可惜,人生在世,有些事情不得不做,不得不坚持。
李敢根本不去试着在他手下求饶活命,深吸一口气,在他脚下大吼道:“我会杀了卫青!变鬼也杀了他!我杀了他!杀了他!”
霍去病反而愣住了:李敢如此孤注一掷,他要怎么样?
他松了脚,李敢立即从地上摇摇晃晃站起来,挺直脊梁面对他:“将军,李敢这辈子不说谎话,更不会在将军面前说谎话。只要我李敢有一口气在,我决不会放过害我父亲的凶手!”
他看霍去病不动手,转身向自己的弓箭走去,低头去拾。
“住手!”霍去病阒然起箭,拉成满弦,“给我放下!”
李敢只当作没听见,将弓箭拿在手中。
他们此处动静太大,卫青虽在十数丈外也听到了此处的纠葛,正在向这里过来。李敢猛然抬起箭,隔着垂下来的茂枝,对准了卫青就待射——
——就算当着他的面,李敢也不会放弃自己的复仇心!
“噌——”极轻极轻的弓弦声划破此时不同寻常的凝结。
正在驰马过来的卫青看到霍去病一箭将李敢撩倒。
距离太近,他射中的虽不是要害,却透过李敢的胳膊直穿腑脏。李敢还没有立即死去,他慢慢转过身,向霍去病走过来,血水沿着伤口嘀嗒而下,每一步都沾满了血。
霍去病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看着他慢慢走近自己,面目如冰潭一般深静难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