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身世和真相
她已无法接受,更何况是景漠宇。
“这么说,你知道他的父母是谁?”景安言问。
景昊天没有否认。
“他们是谁?”
景昊天还是不说话。
“我要告诉他真相!”景安言拿着听筒拨通景漠宇的电话,刚嘟了一声,便被景昊天急切地按断。
他反手紧紧地抓着她的手:“不,你不能告诉他。言言,你好好想想,漠宇一直以为他是孤儿,是我收养了他,是我给了他新生,如果他知道我让他们骨肉分离,他一定不会原谅我,还会离开景家,离开我们!”
景安言拿着电话的手,无力地垂下,话筒最终落回了原处。
是啊!景漠宇为景家做了这么多,付出了这么多,承担了这么多,为的是什么?他不就是为了感激爸爸对他的再生之恩、养育之恩。要是让他知道,他二十多年来感激的人,其实是害得他与父母骨肉分离的仇人,面对这样的欺骗,他又该怎么办?
还有她这个仇人的女儿,他被迫娶了的妻子,他又该如何对待?
景安言努力去想,脑中一片空白,没有答案,心口撕裂般地疼着。
周围的景物离她越来越远,身体里流动的血液越来越冷,她仿佛听见桌上的电话响了,听见爸爸接了电话……她猜可能是景漠宇打回来的,伸手想抓住些什么,抓到的只有空无。
“言言?”
景安言听见爸爸在呼唤她,她想要回答,张开口却发不出声音。接下来,她只听见爸爸说:“言言……玉嫂,快去叫江医生,言言晕倒了!”
在一身冷汗中醒来,景安言已经躺在了自己的床上,江医生也已经来了,正在给她测心率。他说她的血压偏低、心律偏快,询问她的身体情况。景昊天告诉他,她最近胃口不好,不太吃东西,休息好像也不好,总是说很累。
江医生见她醒了,直接询问她:“你最近有没有感觉到胸闷、气喘或者眩晕?”
她知道病情瞒不住了,只得如实回答:“是的。。”
江医生忧虑地点点头:“明天去医院做心脏超声吧。”
“江医生——”景昊天紧张得声音都在发抖,那副惊慌失措的神情完全看不出曾经在商场叱咤风云的样子,“言言的心脏怎么了?”
“还是等明天到医院做彻底检查之后再说吧。”
秋风起了,卷着地上零星的几片残叶,在半空飞旋,恰如诗人笔下,瑟瑟秋风的萧索。
江医生离开后,景安言坐起身,问景昊天:“爸,你说他要是知道自己被骗了,真的会恨我们吗?”
他抓着她的手僵了一下:“能不恨吗?我骗了他二十几年,逼他做了那么多他不愿意做的事,到头来……”
他看着她,脸上已没有了原有的霸气和威严,只剩下发丝中的银白和眉头深深的沟壑。此时的他,不再是曾经呼风唤雨的景昊天,他仅仅是一个父亲,渴望守着儿女度过余生的老人。
“言言,你以为你告诉漠宇真相,他就会开心吗?他不会……他只会更为难。就算爸爸求你,别告诉漠宇……”
她也知道这个秘密是个定时炸弹,一旦引爆,将会炸毁这个原本很幸福美满的家。爸爸、她,还有景漠宇,无一幸免。谎言之所以在这个世界经久不衰,就是因为它穿着一件真相没有穿的华丽外衣。她也不想扯掉这件华丽的外衣,让景漠宇面对丑陋不堪的真相。可是,景漠宇的亲生父母呢,隐瞒这个秘密对他们又公平吗?
“爸,景漠宇的父母还活着吗?他们在美国,他们姓吴,是吗?”
“……”景昊天沉默不语。
“你一定知道他们是谁,你告诉我吧。”
“言言,你现在身子不好,医生不让你想太多事,漠宇的事情,爸爸以后再慢慢告诉你。”
第二天,景安言去医院做了全身检查,江医生找了几位心脏专家会诊了一个上午后,表情凝重地告诉景昊天:“安言患的是先天性房间隔缺损,因为缺损小,以前没有明显的症状。现在随着年龄增长,病情加重。”
“怎么会这样?”景昊天跌坐在椅子上,整个人仿佛被掏空了一样,麻木地自言自语着,“怎么会这样……”
江医生说:“你不用太担心,她的病情并不严重,只要做手术就能治愈。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她的心脏缺损部位偏下,接近心室处,手术风险很大。”
景昊天立刻摇头:“不!不行!我不能让言言冒险,就算只有百分之一的风险,也不行!”
“如果不做手术,也可以通过药物治疗,虽然不能完全治愈,但也可以控制病情,不会有生命危险。”
“只要没有生命危险,怎么都行!”
“这样吧,你先让人办住院手续,住院治疗。是否做手术,看看治疗的效果,再做决定。”
“好!”景昊天忽然抓住江医生的手,“江医生,言言的病情真的没有生命危险吗?”
“如果病情能够控制住,不会有事。但是如果她过度疲劳或者情绪受到严重刺激,病情加重,就很难说了……”
景昊天连连点头,双手紧紧握着江医生的手:“江医生,言言就交给你了!你一定要保住她的命啊!”
“你放心吧。”
在医院度过的第一个夜晚,景安言一整晚无法安睡,她裹着被子坐在病床上想了很多事,想起每一次和景漠宇去找寻亲人时,他眼中的期待和失落,也想起他说过的话:“我只想看看他们过得好不好。”
那是骨血中流动的亲情,她无法抹杀,也无权抹杀。
天色微明,她终于做了决定——她要告诉他真相,无论真相有多残酷,她都不能欺骗他。心安定下来,她躺回床上,刚刚迷糊了一下,忽然感觉一双温暖的掌心捧住她的手,她惊喜地睁开眼,眨了眨,果然是景漠宇坐在她的床边。
她想起身,他将她按回到病床上,帮她整了整枕头、掖了掖被子,柔声说:“好好躺着,别动。医生说你血压偏低,需要好好静养。”
“你怎么回来了?”她的声音听起来都是心虚的。
“我在电话里听说你晕倒了……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以为……”
她替他把没有说完的话说出来:“你以为我知道你去了美国,才会晕倒的?”
“言言,你别误会,我去美国是为了找我的父母。”他急切地解释。
“我知道,爸爸告诉我了。”她尽量笑得很平和,“你找到当年在拍卖会上买走那条十字架项链的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