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阿撒迦本能抬头：“我——”

他撞向那双红瞳，才感觉到头颅连带脊骨，都在突突地剧烈疼痛，但……

但他距离魂牵梦萦的蔷薇香气，实在太近了。

近到他觉得，身上所有的疼痛，在此刻都是微不足道的。

见这家伙只知道张着嘴发愣，国王露出意料之中的神情，冷哼一声，重新向后依靠在椅垫上。

不必他多说，科伦斯和副手被狼骑直接提着出了病房，送向科学局的审判庭。研究人员和看守士兵默默观望了一会儿，也悄悄离开。

国王倚坐在软椅上，指尖摩挲着蔷薇权戒，不知道在思量什么。

“即便科伦斯没有告诉你，但你对那个实验的危险性心知肚明，是吗？”

他突然问。

阿撒迦不知道他为什么特别执着于这个答案。他下意识想点头，但想了想，又想摇头。

可国王却冷冷地说了一句：“如果你准备给我第二个谎言，就没有作答的必要了。”

阿撒迦只得赶快点头。

尼禄：“你知道你很可能在不完善的实验中死去。”

阿撒迦点头再摇头，努力想了一会儿，又慢慢点头。

尼禄眯起眼，眸底仍有未褪去的怒意：“是我给你的允诺不够分量吗？你对实验成功后能见到我仍不满足？”

阿撒迦猛烈摇头，耳根通红地说：“不，陛下！我每天都想……想见你！每次实验结束后，想的第一件事，都是希望可以再见到你……”

他没学会贵族拐弯抹角的奉承话术，想到什么都往外说，在国王和狼骑听来，倒是直白到有些大胆了。

狼骑们调整了一下举枪姿势，多少有点不爽地瞪着他。

尼禄：“而你依然做出了这个选择。所以，这算是某种赎罪式的自我惩罚？”

阿撒迦猛然愣住，被国王敏锐的洞悉力所震慑。

尼禄：“我只想知道是什么在驱使你做出危险的抉择。我的心理医师在这方面没能给我提供任何有价值的报告，他只说你像个沉默的苦行僧，非常擅长向他人封闭自己。既然你不准备对我的心理医师诉说，那么，你应该已经准备好直接诉诸于我了。这点对我很重要，将决定我如何评估你的军事素养，是否可以尽情使用你。”

阿撒迦没听懂军事素养那个单词，他只默默垂着金眸，看着自己放在膝上的手。

这会儿它们又不是沾染污血的可怖模样了，只是安静地放在那，一副被驯服的模样。

他知道国王想要他回答什么，但他指尖颤栗，再次感到深深的退缩和畏惧。

他曾是一条被星盗豢养的巨型恶犬，固然曾咬死过罪大恶极的星盗，可更多时候，他的尖牙上沾的是无辜者的鲜血。

一朝被尼禄打翻在地，他内心便已卷起尾巴，低下头颅，吚吚呜呜地想要臣服于他。

但他单方面认定了此生唯一心甘情愿的主人，却不敢奢求对方接受。

尼禄·卡厄西斯是如此高贵、强大又无垢的征服者，光刃只挥向人间至恶，后背留给被保护之人，与他这种为虎作伥的恶犬，几乎是云泥之别。

他不知道尼禄带他回来，是否只是因为他异于常人的血，或他可以承受实验的特殊体质，但即便只能当一个移动血库或实验体，他也感到恐惧，惧怕从那双红眸中，看到一丝对于他的惊愕和嫌恶。

倘若要他面对尼禄·卡厄西斯的憎恶，他宁肯对方踢翻他的食盆，再把他丢回肮脏逼狭的囚笼里去。

只是这次，他绝不会再让任何人替代尼禄的位置，再让他俯首称臣……

阿撒迦想了很多，但嘴里还是规规矩矩回答：“我以前的一任‘主人’做过测试，他想知道怎样我的自愈上限在哪里……他……他尝试过很多，但我依旧活下来了。所以我觉得，就算实验再危险，但我应该也能——”

他话没说完，只觉得自己的下颌被用力捏住。

尼禄明显开始不耐烦，强硬地把他的脸，拉近到自己面前。

阿撒迦慌极了。他被迫倾身向前，起伏的胸肌几乎碰到国王的膝盖。

璀璨的金瞳放大，连呼吸都不自觉屏起，生怕气息扑到那张精致凌厉的脸上，冲撞了国王。

他的手也压根不知道该往哪摆。

最后，他只能像个小学生一样，将两只大手全部藏到背后去。

“没撒谎，但不算实话。”

国王面无表情说，看他局促的模样，又觉得有点好笑，“你在斗兽场跟我打得有来有回的时候，可一点也不是这副傻样。”

“……我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