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柴筝思索了片刻,“我有两个条件希望您老人家成全。”
元巳点头示意她快说。
“一是我身上没有兵刃,若是遇到危险赤手空拳很难自保,希望能借您的钓竿一用,二是小阮……”柴筝回头看了一眼阮临霜,“她不会武功,我怕她吃亏,想将她托付给老爷子。”
“只这两样?”元巳有些奇怪,“我与佩年年你可以随便挑一个代为引路。”
“老爷子与戴家有仇,这走廊又是戴家打造,我不希望您牵扯其中,至于佩年年……她刚遭逢剧变,心都不在这里又何必为难。”
柴筝接过那杆青竹削成的鱼竿,然后用手托住鱼竿两侧一用力,鱼竿最前头的部分瞬间脱离,留下的刚刚好三尺,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阮临霜在旁边站着,轻声道,“老爷子刀剑双绝,只是后来年纪大了,觉得使剑太秀气,于是弃之不用,我记得您有一把藏于竹中的剑,剑名‘藏锋’,是名家所造,剑身呈青白色,无坚不摧。”
阮临霜的话音刚刚落下,柴筝便自剑鞘中将那把传说中的剑拔了出来,一瞬间寒光潋滟,映着今夜皎洁月色,衬的柴筝整个人都高洁起来。
剑尖下垂,柴筝问元巳,“现在我能进去吗?”
“……请。”元巳微微让开了一条路。
就在柴筝的背影进入走廊的那一刻,她身后的朱门随之关上,就好像这道门也是走廊的一部分,就等着将柴筝瓜分干净。
“你不担心柴丫头吗?”元巳回过头来问阮临霜,“我看你们的感情似乎不错。”
“柴筝以后是要娶我的,”阮临霜面不改色地给老前辈灌输新思想,“但我不担心她……柴筝有柴筝的长处,戴家人没有她那样的胸襟,是困不住她的。”
忽然门里头传来各种乒乒乓乓拆东西的声音,甚至于一截刷漆的木头从墙肩上被扔了出来,随即是榫卯、飞檐、琉璃瓦,每扔一样,里头的动静就更大一些,约莫半个时辰才停了下来,柴筝擦着额角的汗又从里头将门打开了,她脸上挂着敞亮的笑容,“都是木头的,也不是很难拆嘛。”
“……这回廊价值千金,当初买这宅子,就是看中了戴家人的设计,你就这么给拆了?”老爷子简直痛心疾首。
“绝世神兵要杀我,我也能砸烂了它,贤夷这么算计我,我还没跟他掰扯,毁他一样东西不是名正言顺?若我身上提前带了火把,我能直接烧了他的宅子。”柴筝蛮不讲理,“小阮,走,我们去看看他在耍什么花样。”
这座出自戴家人之手的回廊已经有近百年的历史,而漠北的风伤人也伤物,柴筝从远处看它时,就知道这宅子已经老朽不堪,外头虽然修葺了一遍又一遍但还是掩盖不住的起皮、皲裂、生虫,柴筝甚至怀疑自己不用特意动手,在墙角这么用力一踹,这宅子就会自己灰飞烟灭。
它已经在漠北存在了太久,而这回廊真正用上的次数十根手指就能数清,靠着“年轻”时闯出来的威名,就能喝退一大帮蠢蠢欲动的江湖人,其实连榫卯都腐烂了,机关运作时“嘎嘎嘎”先响上三声,至中途还会自己卡上,简直百无一用。
元巳捡起地上散落的榫卯,他的指腹缓缓摩挲过榫卯已经不成样子的两头,轻声叹了句,“确实,你跟我都老了,再有威望也只是过去,这世间是该交给年轻人打理,兴许在她们的手里,会有一片更久远的天。”
“柴丫头!”元巳忽然叫住了柴筝,“拜师要行三跪九叩之礼,但我这一派已经死得只剩老夫一个,就不必搞得太过正式。你叫我一声师父,我就收你这个徒弟,以后你若有违道义,学做卑鄙小人,我活着便将你亲手正法,我死了……眼不见为净,你只要下辈子投胎不要与我有所瓜葛。”
“……”老爷子这一派也真够随意的。
“师父,”柴筝回过头,“您放心,我不会给您丢面子的。”
说完,柴筝又抬手毕恭毕敬行了一礼,“我还会为您养老送终。”
自从妹妹全家被杀,元巳已经做好了曝尸荒野的准备,他是个江湖人,合该尸骨埋入黄沙,与天地同归不朽……听起来似乎豪情万丈,但有口薄皮棺材,有个扶棺之人,也显的这一生真正来过且不虚此行。
他那张总是苦哈哈的脸因为柴筝的话略微松动,竟然牵扯多年不动的皱纹,露出了一个细微不可查的笑容。
“元老,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好收买?”佩年年在旁边挪揄他。
“小丫头我可提醒你,阮小姑娘已经是我徒媳妇儿了,你可别惦记。”元巳也不嫌这话拗口,他又道,“不过我看你也没什么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