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1、第 211 章

何况,此事转瞬便传遍了朝野，引来诸多议论。加之喻砺想做得利渔翁，暗暗往里搅混水；更有沈无疾亲口在司礼监嚷嚷“咱家回过味儿来了！姓君的老匹夫故意惹咱家上钩,拿咱家扯旗子立他君家招揽人心的威风”。一时间,沈、君二人犹如被架在火上,尤其是君太尉完全下不得台阶,否则就要脸面全无。

事已至此，君太尉只得将心一横，索性与沈无疾彻底割席,倒还能凭着一股子骨气来招揽些本就嫌恶沈无疾、被洛金玉断了财路、不瞒喻系自养孤院案后便龟缩的势力。

很快，沈系与君系便泾渭分明,连在公事场合上遇见了都不打招呼。

君系的人觉得自个儿高贵,不与宦党为伍；沈系的人——实则也有许多人觉得攀附宦官丢人,可又想要攀附,便耍了个聪明,自认是洛系,因此觉得自个儿比君系更清高。

三个月后,混战仍在继续，君系与沈系争斗愈烈、输赢对半,正当此时,从北疆传来加急消息——

雪帝部落二王子请求率领使团入京觐见。

北疆所在，临着雪帝部落、罗刹国和其他大小部落，是群狼环伺、一不留神便会四面楚歌的危险之地。这块地方被君亓的亲系军队把守，皇帝忌惮他的原因中便有一条是怕北面出事儿。

而其中以匈奴精锐后代构成的雪帝部落生来好战又彪悍,威胁最大。

如今人家主动提出进京拜见，于情于理，皇帝都不好回绝,便答应了。

半个月后，雪帝使团便到了。可他们一行二十来人刚到城门外，就与接待团杠上了。

雪帝二王子名蛰柆，三十多岁，面色红黑，浓胡满面，虎背熊腰，坐在健壮的黑马上大声嚷嚷。

因通晓番语而被调来的展清水正要对总负责接待的洛金玉翻译，忽然从蛰柆王子身后露出一青年书生来，书生骑着白马，慢慢上前几步，道：“蛰柆王子说，骑马就好了，不劳烦马车了。”

洛金玉看见这人，不由一怔。

对方朝他微微一笑，语气越发温柔：“子石，多年不见，稍后再叙旧。”

洛金玉回过神来，点点头，道：“若清，还请你转告蛰柆王子，他既是前来朝见，便得遵守规矩，请他与使团诸人皆在此下马，改乘马车，洛某先送你们去驿馆洗漱歇息，明日一早入宫觐见。”

青年书生含着笑以番语向蛰柆王子转达，可蛰柆王子显然不服，又嚷嚷起来。书生耐心地继续劝说，半晌，蛰柆王子终于皱着眉头同意了。

……

洛金玉安顿好雪帝使团一行人，离开驿站时多看了两眼那青年书生，怀着满腹疑惑进宫向皇帝回禀。末了，他道：“臣还有一事要说。使团中有一人是中原人，叫祖若清。他父亲名祖全，曾任礼部侍郎，因得罪曹贼而蒙冤。祖若清当时在太学读书，惊险逃脱，自此下落不明，却不知怎么成了雪帝部落的官员，臣今日细心观察，似乎雪帝二王子都很听他的话。”

皇帝惊叹道：“你们太学人才辈出啊！”

洛金玉：“……”

沈无疾嫌这皇帝丢人，忍着白眼，倒是想起那么个人来了。

当初那祖若清逃走还是洛金玉和几个太学生帮的忙。也是赶上运气好，沈无疾和展清水负责那次追捕，沈无疾有心放过忠良之后，便睁只眼闭只眼了——那也是沈无疾第一次见到洛金玉。

皇帝咳嗽两声：“这人也挺可怜的。哎，之前平反连他家一起了吗？”

洛金玉道：“平了。”

“那就好。”皇帝道。

洛金玉却仍心事重重，只是当场没说。待他回去家中，不久，西风敲门道：“爹，有一位客人，姓祖，说是您的朋友，前来拜见。”

洛金玉一怔，忙去到大门口，见到仍作雪帝人打扮的祖若清：“若清？”

祖若清微笑着看向他：“蛰柆二王子初到京城，恐不习惯，我一会还要赶回驿站陪他，我们略过寒暄，寻个清静处开门见山吧。”

当年的祖若清是个腼腆之人，与如今个性迥异，令洛金玉讶异又感慨，将他请入房中。

西风奉完茶便告退了，洛金玉开口问：“你当年——”

祖若清打断洛金玉的话：“你我各有造化，亦都是过往，无需多问。”

洛金玉摇摇头：“可你变了太多。”

祖若清笑道：“我听闻你与司礼监掌印太监成亲时，绝不比你此刻的惊讶少。”

洛金玉想起他的家仇，忙道：“沈无疾与曹——”

祖若清再度打断他的话：“我知道是他杀了曹贼，也算替我家人报了仇。子石，我今日不是来说这些的。”

洛金玉只得道：“那你所为何事？”

祖若清道：“此次雪帝使团进京，是为一件事。蛰柆二王子本欲在明早朝会觐见时说，可我究竟出身中原，亦与你是旧友。你负责此次外交接待，我不希望你受事后连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