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第 145 章

其实，沈无疾又哪里真是如此想的。

他自然也知洛金玉对自个儿真心诚意，知道洛金玉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可知道归知道，委屈归委屈，他如今就是受不了这份委屈，偏要往最自怨自艾的方向想。

那人又赔着笑向洛金玉传话：“沈公说，您先认错，他再和您见面。”

洛金玉：“……”

这人眼看着洛金玉皱眉起身，急忙上前拦截，大声道：“洛大人，沈公年纪轻，又貌美，有本事，家财万贯，更对您一片赤诚，就是性情娇纵一些，何罪之有呢？何至于休妻！？”

洛金玉被吓了一跳，茫然怔怔道：“洛某何曾说过要休妻？”

“那您还是早日接他回府去。夫妻之间，有什么隔夜仇呢？”

洛金玉讪讪道：“在下起身，便是想请阁下引路，带在下去接他。”

“可沈公说……”这人艰难思索片刻，一咬牙，道，“好！可大人别说是卑职带您去的，您就说是自个儿闯的，行吗？”

洛金玉沉思片刻，不解发问：“难道，若洛某能随意闯入东厂后院，就不算你们怠职吗？”

“问得好，”这人咬牙笑道，“那就算卑职怠职！”

洛金玉道：“既如此，在下哪能因家私而陷阁下于不义之地？还是罢——”

他话音未落，面前这高大壮实的锦衣卫要往地上跪——好在洛金玉眼疾手快，慌忙去拦他：“您休得如此，究竟是怎么……”

“洛大人！”铁汉落泪，求道，“您救救卑职的弟弟吧！他对沈公着实有钦敬之情，却绝无觊觎之意！他都定好了亲，夏天就要娶媳妇儿了，这时候阉了他，于心何忍啊！您让卑职怠职吧！卑职就这一个弟弟，兄弟二人父母早亡，相依为命，长兄为父，卑职敢对天发誓，东厂上下，绝无一人敢对沈公有不轨之念啊！”

谁也不嫌自个儿命长啊！

洛金玉：“……”

沈无疾正在房中焦虑徘徊。

迟迟不见人来回话，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儿。

那石头向来是个不肯被摁头的，说不定一气之下说不接了爱回不回，然后就走了！那咱家真是毫无台阶可下！死了算了！

嗐！真是一群废物，传个话也不知道传，都是何方舟养的废物！统统废物！

门在此刻被敲了敲。

“谁？”沈无疾冷声怒道，“滚！”

“我，洛金玉。”

沈无疾差点儿喜极而泣，嘴角已咧开，回过神来，忙又收敛回去，清清嗓子。

“我可否进去？”洛金玉问。

沈无疾冷哼道：“你天大的本事，连东厂后院都进得来了，这一扇门，难不成拦得住你？”

洛金玉不和他斗嘴，闻言便推门进来。

洛金玉关了门，看向坐在床沿倒拿书本作势在看的沈无疾，也不戳穿，只关切问道：“我听人说，你昨日来东厂后，只在喝酒，到现在还不曾吃东西。你生气归生气，切不可如此折腾身体。”

沈无疾冷冷道：“说什么都是你有理，什么事儿都要教训咱家。”

“可我所说之事，难道是错的吗？”洛金玉问他。

沈无疾哼道：“你没错儿，都是咱家错！”

洛金玉微微叹气，走去他身边，忽然低头亲亲他的脸，抓住他的手，低声道：“昨日之事，你有不对之处，先生也有不对之处，我也有不对之处，可师哥并无不对，西风也无不对，大黄更无不对。且先生究竟是长辈，是你爹，你先打先生与师哥，后踹大黄，又淹西风——”

“都说了是意外！”沈无疾急忙道，“别什么脏水都往咱家身上泼！”

洛金玉哭笑不得：“我也知是意外，可你当时并不是这么说的，你当时冷笑连连，要杀这个要打那个，我如何不气？”

沈无疾自知理亏，不说话了，别过头去硬撑。

洛金玉只好凑上前去亲他，亲一下说一句“抱歉”，又亲一下，说一句“我当时也说得有些重了”，又亲一下，说一句“你还要生气吗”，又亲一下，说一句“真不理我了吗”，又亲一下，说一句“那我——”

未说完，洛金玉眼前天翻地覆，已被放倒在了床上。

“那你如何？你就也不要理咱家了，要走了吗？”沈无疾眯着眼睛看他。

洛金玉讪讪道：“可我又不知别的法子哄你了。”

要他认错，可以，可若要他全盘认错，不算沈无疾的错处，他却做不到。

沈无疾轻轻哼了一声，俯身道：“又装傻了不是？你可比谁都知道什么法子最能哄咱家。”

洛金玉渐渐地红了脸：“你休得胡闹，这是在东厂。”

“那又如何？早就该在这儿来一遭了。当日你我在这儿磕头成亲，可还没洞房呢。”沈无疾流连于他唇舌香气间，低低笑道，“今儿你自投罗网，咱家可不会放过。”

……

谢天谢地，沈公被洛大人接走了。走时红光满面、神气昂扬，见谁都笑眯眯，一脸的活菩萨样儿。

沈无疾这人吧，说他性情好，那定是一派胡言；可若说他性情差，却又着实好哄得很。

洛金玉主动找来东厂，沈无疾已消了些气儿；洛金玉又来到房里，主动亲他，他的气儿又消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