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第 79 章
人群顿时惊呼出声,看着两道黑影梭梭自头顶掠过,在沈无疾面前单膝跪地,拱手道:“属下在。”
听这与沈无疾相似的尖细嗓音,又见那身衣裳,众人顿时噤声,大气儿不敢出。
自曹国忠伏诛不到一年,阴影尚在,当年曹国忠治下的东厂何其蛮横暴虐,动辄剥皮砍手,一度令人道路以目。
何方舟做提督东厂后,照着沈无疾的话,让东厂有意低调,众人已有些时候没见这些令噩梦丛生的人了。如今乍一再见,哪里还敢多话。
洛金玉虽不知沈无疾要做什么,可直觉拦阻:“沈——”
沈无疾知他定要拦阻自己,抢在前威胁道:“咱家如今没打算动手,你可别说话,你一说话,咱家就说不准自个儿做得出什么了!”
洛金玉:“……”
沈无疾见他听话,心中舒服一些,可转眼见着地上那摊儿破烂,顿时将一片温柔心肠全化作了寒霜兵刃,阴恻恻地看向地上跪着的人。
一人立刻起身,上前附耳,低声叙述他来前君若广的言行。
听完,沈无疾抬头看酒楼上挂的牌匾,冷冷地嗤笑了一声,刻薄道:“刚生下来的东西,也不知能活得过几天!”
说完,他纵身一跃,飞脚将挂在那的匾额踢断。
两半匾额哐当落地,两道巨响,将原本晕在那的君若广也震醒了,他一怔,看着面前的破匾额,随即双目眦裂,尖声叫道:“沈无疾!你天大的胆——”
沈无疾一脚踩在他脸上,狠狠将他的脸碾在地上,叫他吃进了满嘴的泥土,喉咙里嘶哑叫骂,却听不出半句清楚的来。
“要咱家教你们做事儿吗?”沈无疾冷冷地问。
那两名东厂太监赶忙上前,在沈无疾收回脚后,立刻点了君若广的哑穴。一人将君若广的两条手臂倒扣身后,踹一脚他的后膝窝,叫他双腿跪在地上,动弹不得,另一人则从地上抄了把泥土,还混合着碎石子,卡住君若广的下巴,就将东西往他嘴里塞。
洛金玉以往听过沈无疾在外行事手段,却是第一回亲眼见到,不由大怒:“沈无疾,你住手!你刚说——”
“咱家没对他动手。”沈无疾狡辩道,“咱家才懒得碰他,脏。”
围观众人:“……”
你倒是没碰,你让你属下动手!
洛金玉皱眉:“你休得砌词狡辩,先让他们住手。”
沈无疾左右拖延,见那两人往君若广嘴里塞了不少东西,这才悻悻然道:“洛公子说让你们放了他。”
那两人这才不再往君若广嘴里塞东西,只是人继续扣在那儿。
洛金玉又要说话,却见沈无疾转身去到铺好了纸的桌前,冷笑道:“这破铺子不配洛子石的笔墨,咱家就看在与你渊源份儿上,给你题个名儿。”
说着,他拿起毫笔,蘸足了墨,抬手往纸上写了俩字儿。
洛金玉看过去,赫然入目——狗屎。
“……”
沈无疾将笔一扔,对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酒楼掌柜道:“等会儿咱家就叫做匾额的来,把咱家亲自为你们酒楼题的匾做好了挂上去。从今往后,你们这店就叫这个了,敢换,咱家就敢把你们店砸了。听见了吗?”
掌柜的趴在地上一个劲儿低声求饶,哪敢答应。
洛金玉见沈无疾越发胡闹,忙道:“沈——”
“你再给他们说话,咱家就让人把他们楼都拆了!”沈无疾威胁道。
洛金玉怒道:“你敢!”
沈无疾也怒道:“你看咱家敢不敢!”
洛金玉倒不是怕沈无疾,而是他暗道:以沈无疾这闹上了头就不管不顾的性子,当真干得出那事来。
想了想,洛金玉只好不说了。
沈无疾却被洛金玉这一喝,顿觉委屈,又自然不会往洛金玉身上发,便转身踹了一脚掌柜:“听不到,就别要耳朵了!”
掌柜的忙道:“听到了,听到了……”
“沈无疾!”洛金玉不料他说踹人就踹人,忙拽住他,低声喝道,“你住手!”
沈无疾又看了看洛金玉脸色,心中揣摩着,差不多也就到这儿了,再闹下去,这呆子真要被咱家气死了。
嗳!咱家上辈子活该欠他的!
沈无疾收敛神色,扫视四周,阴恻恻道:“戏还看得好吗?”
围观众人仍在惊愕,没动,也没说话。
“都散了!”沈无疾皱眉喝道,“不散的,便请去东厂喝茶继续。”
众人回过神来,顿时作鸟兽散。
沈无疾转而对洛金玉说话,顿时化作春风温柔:“咱们回府吧。”
洛金玉没动,看向地上的君若广和纸上的“狗屎”两个大字。
沈无疾知他不爱做这仗势凌人的事,可自己如何也气不过去,这事儿绝不肯收回。见状,低声道:“咱家打也打了,总不能叫他打回来。你若要骂要训,都回去说,在这儿给咱家留些脸面。且这事儿也不是全为你,咱家另有目的,是为了皇上做事,正愁怎么寻机滋事呢,恰好遇上了。回去再细说给你。”
洛金玉狐疑地看着他,总觉得他像在哄自己。
沈无疾无奈道:“你这什么眼神?咱家不是唬你的,回去再说,走。”
洛金玉犹豫一下,没再说什么,松开他的手,转身朝沈府方向走去。
沈无疾急忙跟在他身后嘘寒问暖:“你没事儿吧?咱家刚出来就听人来报,说你被那王八蛋刁难。局势微妙,他们不敢妄做决议,只好禀告咱家。咱家吓得立刻就来了——嗳,金玉,你慢点儿走!金玉!大早上的还没吃东西,要不在外吃了回去——金玉你慢点儿!”
眼见那混世魔王走远了,无关人群也散得差不多了,只剩下酒楼相关人和君若广、他那一帮子狐朋狗友。
东厂那两人对视一眼,一人道:“放了他?”
另一人道:“放了。”
他俩松手,看着君若广往地上一扑。
掌柜的麻着胆子过去搀扶姑爷,可姑爷也不知是觉得丢人,还是当真没了半点力气,软趴趴的,半天扶不起来。
那东厂二人并未就此离去,径直朝酒楼里面走去。
掌柜的忙将姑爷塞给小二,跟上去赔着笑脸问:“两位厂公可要吃些——”
两位厂公理也不理他,一人一脚,将酒楼大厅最靠外的桌椅踹翻了,上面本有客人点的东西还未吃完,汤汤水水撒了一地。
掌柜的:“……”
这两位厂公踹完一脚,马不停蹄,就去踹下一桌,踹完了,还砸,去柜台那将算盘之类的都砸了,账册都撕了。砸完撕完,朝二楼上去,看起来是打算连二楼一并砸了。
掌柜的又急又怕,拦也不敢拦,又不能不拦,哭着道:“沈公公不是说,换了匾额才砸吗……”
两位厂公的动作一顿,回头阴恻恻看他。
掌柜的立刻将脖子缩回去。
其中一位厂公冷笑了一声,阴阳怪气道:“怎么,非得沈公公说砸,才能砸?”
掌柜的:????
另一位则冷笑着阴阳怪气道:“沈公公也没说,你不换,就不能砸啊。要不你去问问清楚?”
掌柜的:???????
两人扭头继续砸。
掌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