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 31 章
仍没人应他。
沈无疾有些恼怒。
——现如今哪儿还有人敢这样给他下马威呢？便是重臣皇亲乃至于九五至尊，谁不给他面子？
可转而沈无疾又想到：洛金玉自然与他们不同！
何况，咱家对洛金玉，也定是与对旁人不同的。
昨儿的确是咱家一时情难自控，轻薄了他。他向来冰清玉洁，白纸一样的仙人，便是恼怒咱家、痛恨咱家，要拿匕首捅咱家一刀，都是应当的！
沈无疾暗暗盘算：若洛金玉真愿意拿刀子捅咱家，咱家便站着不动，让他动手！
以他性情，动手之后必然懊悔，届时便会对咱家心生怜意，说不定还会亲自侍奉咱家。
咱家自然不能让他侍奉我，可趁机央求他多陪陪咱家，与咱家说些热乎话儿，却是可以的……
这样思来想去一番，沈无疾心生温柔，贴着门软声哄道：“金玉，咱家昨儿昏了头，做了混帐，咱家知错了！如今咱家连你的门都不敢进，生怕你不高兴。日后你若不许，咱家便离你三步远，绝不逾越！也只怪这些时日你与咱家亲近，咱家喜不自胜、忘乎了所以。你是不知，光是你朝咱家笑一笑，咱家都不记得自个儿姓甚名谁了！咱家对你一片心意日月可鉴，若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的！”
仍没人说话。
沈无疾继续柔情款款道：“金玉，你千万别生气。你身子不好，与其生气，不妨扎咱家几刀，什么气儿也都消了。咱家站着不动，让你扎。便是扎死了，那也是咱家的造化，咱家的福分，咱家多谢您成全！”
还是没人说话。
沈无疾左说右说都没用，便焦灼起来，道：“你若怕脏了手，那咱家自个儿捅自个儿，手也不让你动，怎么样？”
“不怎么样。”洛金玉终于回了话，声音却是从沈无疾身后传来的。
沈无疾忙回过身去，谄笑道：“你怎么在那儿？咱家还以为你在屋里。”
洛金玉恢复了三年前那拒他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冷淡道：“刚去了茅房。”
沈无疾赔着笑，讨好地道：“咱家以往都觉着，你连茅房都不去的。那地方污脏，与你八竿子打不着。”
“……”
沈无疾又关切地问：“你的胳膊还吊着，自个儿去茅房吗？”
“……”
沈无疾见他神色微妙，忙道：“咱家没别的意思，不是要轻薄你，也不是调戏你，更不是想帮你去茅房——”
洛金玉打断了这人的胡言乱语：“沈公公。”
沈无疾忙道：“嗳！小的在！”
洛金玉忽然觉着自个儿发不出火气来了，他哭笑不得、心情复杂地劝道：“沈公公，人贵自重。”
沈无疾笑道：“在你面前咱家就是根狗尾巴草，风能吹跑，重不了。”
洛金玉有些头疼：“沈公公，在下并无龙阳癖好，对公公没有任何私情，以前没有，如今没有，以后同样不会有。”
沈无疾讨好的笑意僵在嘴角，许久，“呵”了一声，垂眸道：“说这废话。难道咱家不知道吗？”
洛金玉正色道：“既然公公知道，便请公公不要为难洛某。洛某身负公公重恩大德，只要不是有违伦理道义之事，洛某愿为公公牵马执鞭、赴汤蹈火。唯有那事，洛某断然做不到！”
沈无疾质问道：“你赴汤蹈火都做得，就做不得以身相许？！”
洛金玉蹙眉道：“这不同。”
“咱家没觉得不同！若咱家偏要施恩望报，偏让你以身相许，你又如何？”沈无疾盯着他道。
洛金玉憎他荒唐，冷声道：“若公公非要这躯壳，拿去便可，只求公公借洛某宝剑一用。若不肯借也无妨，洛某便寻处地方，一头磕上去，血溅三尺，只是会弄脏公公的地方，还请公公见谅。”
沈无疾顿时脸色胀红，伸手指着洛金玉，大骂出声：“洛金玉你这——你这——你是要气死咱家！你就是仗着咱家爱你！你就是知道咱家宁可自己死也不能让你死，你就这样要挟咱家！你别不识好歹！咱家东厂出身，有的是法子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洛金玉没有说话，只冷冷清清地看着他。
沈无疾往日里多爱他那双干净冷清的眼眸，此刻便有多恨。
两人如此对峙良久，沈无疾忽然背过身去，抽噎着哑声道：“你休想气死咱家！咱家偏偏要长命百岁！”
“……”
沈无疾举着衣袖擦去眼泪，挺起胸膛，梗着脖子道：“洛金玉，既你软的不吃，就休怪咱家来硬的！今儿起，你再别惦记着出门了！你自投罗网，咱家就让你插翅难飞！关你一月，你还桀骜不驯，那咱家就关你十年，二十年！咱家有的是时候和你慢慢耗！你有本事——”
他说得激动起来，一回头，发现洛金玉不想听这些混账话，早已回了屋，关了门。
……
西风刚被他干爹撇在路上，紧赶慢赶地回来，就见到他干爹在院子里恼羞成怒地跳脚：“洛金玉你这根死木头！捂不热的石头！没心肝的妖怪！有本事你再别出来！咱家就在这儿等着你！你出来咱家就放狗咬你！”
“……”
西风沉痛地捂住脸，长叹一声气，惹来沈无疾迁怒：“全是你惹的事儿！来人！把西风的舌头拔了！”
西风还没说话，屋子门就打开了，洛金玉恼怒道：“沈无疾你休得胡来！”
沈无疾冷笑道：“终于肯开门了？咱家骂了半个时辰都没句回响，咱家还以为你这忠贞烈男生怕被咱家这阉狗糟蹋了，在屋子里悬梁自尽了呢！咱家还想给你建个烈男祠呢！”
洛金玉忍无可忍道：“沈无疾你若脑子抱恙，便有病吃药！你——你着实无理取闹、心胸狭隘、喜怒无常、急色忘义、心狠手——”
眼见干爹脸色越来越黑，西风忙往地上一跪，道：“公子误会了，干爹说的是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