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8 章 风雨晦暝第一天
现在看来，不是他们看不见他，是他们假装看不见他。
为什么？
咒术师在这里却越看越不能理解。
时间不断推进，很快就到了“毕业”的时间了。
毕业的时候，整个课室却被彼岸花包围了起来，学生一个个变成了照片里的样子，佐岛京子的头又掉了，坐在七海前面的男生突然燃烧，没有了声音之后，课室里显现出一种苍白的悲哀。
他们的身体慢慢在花丛中消弭，成为了花的肥料。
七海的眉头紧紧地锁起来，但是他什么都没做。
陆绒也什么都没做。
他站在那个不存在的少女身边，静静地等待着。
少女还是那个少女，但是她的身上已经不是那套百褶裙的校服了，换成了一套黑底带着彼岸花图案的振袖和服，花瓣被狂风吹起，只留下了一地的彼岸花花叶。
少女问道：“陆绒大人，您觉得这出戏怎么样？”
“实话实说，不怎么样。”陆绒平静地和她交流，“缺少一点承转起合，不够恐怖，也不够刺激。”
听着这话，七海的神色暗了暗，他站在一边，让自己的情绪不要左右他的行动。
少女扁了扁嘴，委屈的表情显然心有不甘。“怎么这样。”
陆绒指点她：“你要是真的想要女神开心的话，我建议你去找找恋爱喜剧的舞台。”他想了想又补充道：“或者复仇记也可以。”
最好就是有妻子手刃渣男的戏码。
陆绒点到即止，没有提醒更多。
少女也虚心听取他的意见，认真地点了点头。
“所以这里是这么一回事吗？”陆绒问。
备受打击的少女又点了点头，“我还以为女神会喜欢呢。”
“好不容易找到了缝隙，我原本就等着彼岸花成熟，邀请女神过来看看的。”
黄泉女神能够出现的地方就只有两个，一个是不见天日的地狱，另一个则是铺满彼岸花之地，当鲜红的彼岸花蜕变成青色的时候，就是黄泉女神驾临的时候。
陆绒心里又骂了一句：不知死活的小崽子。亏了亏了。
一般来讲，彼岸花是无法在现世成熟的，彼岸花成熟的条件极为苛刻，除非有人作死，否则绝对没有自然成熟的条件。
正好这里不是有一群自愿作死的小崽子吗。
要让死去的人重新出现，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让他踏足的地方不再是人间。
“不可以哦。”陆绒语气温柔，他走近扁着嘴巴的少女，一手捏住了她小鸭子一样的嘴巴，“别任性了，女神不可能带着你姐姐上来的。”
被猜中了心思的少女就连肩膀都拉耸着。
“怎么能这样。”
陆绒笑了笑，没有安慰她。
她也不需要安慰。
彼岸花花开一千年，花落一千年。眼前的这位看似少女般可爱娇俏，实际上是个再明白不过的妖怪了。
她只是忍不住想要试试。
陆绒并不会因为这个苛责她。
毕竟他自己也在挑战这种“不可能的事”。
花妖观察着陆绒，见他没有生气的意思，才娇声道：“那这块地方也没用了，陆绒大人想要怎么处理？”
“我这边接了委托。”陆绒笑眯眯地回答。
花妖立刻懂了，她乖顺地垂眉低眼，朝着陆绒行了一礼。“那么，下次再见，陆绒大人。”
陆绒也笑着跟她道别。
花妖的身影消失开始，学校内的彼岸花瞬间破碎，风一吹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陆绒转身走到七海身边。七海建人觉得自己知道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明白，心里盘旋着的疑问太多，反正不知道如何说出口。
失去了彼岸花的加持之后，可是还是原来的课室，课桌椅依旧摆放整齐，和七海记忆中的课室没有什么差别。
陆绒走到花妖坐的那个位置上，手指在桌子上虚虚地描画：“刚刚我们看到的，其实是这个课室两年前的事，这是一个轮回境地。”
“就是坐在这里的学生，因为意外身亡了。”
“他死了，整个班级的学生却把他从地狱里拉回来。”
但是死去就是死去。
死亡没有任何道理可讲的。
即便是强如麻仓叶王这个程度的人类，死去了也得乖乖去地府，重新投胎转世，从妈妈的肚子里再次生出来。
如果整个世界有铁律的话，死亡就是铁律。
没有死去的人类能够以死人的身份重新回到人间。
就算是黄泉女神都无法让死人重新行走在太阳之下。
要是能做到，第一个冲出来的就是黄泉女神了。
但是死去之后，以非人类回到人间，却是很多人类都在尝试的事情。
比如伏黑尤梨。
陆绒曾经问过她愿不愿意。
那个温柔的女性说：“要是我不回去的话，甚尔会很难过的。”
她接受因此而产生的一切代价，从地狱回到荒川。
要是没有这个觉悟的话，恐怕死亡才是他们最好的归属。
“这个学校，这群学生，在自己的同学死去之后，他们假装这个人还活着，还在他们之中，联合着老师一起，无意识地将学校不断改造，成就了一个死人的乐园。”
他从课桌的抽屉里摸出了一本黑色的书。
没有文字完全漆黑的封面，却散发着咒物才有的气息。
这是由自己的学生一起制作出来的人造咒物。
陆绒说话的语气很温和，却让七海不寒而栗：“从那一代学生开始，在这里的所有人类，先是把诅咒带到身边的每一个人身上，然后再慢慢支付自己的代价。”
把一个学校的课室改造成了黄泉与苇原中国的缝隙，每一年都会有死人从地狱重回人间。
“这不是现在这些学生应该支付的。”七海说：“这并不是他们犯下的错误。”
陆绒却不认同他的说法：“两年前，这些学生应该还只是一年级。”
“你没发现吗？这个班的人数远远少于其他班级。换个角度来讲，整个年级的学生只有这些学生被选进了这个班，你认为只是偶然？”神明可观而现实，并不会因为他们年幼而掩盖事实。
这就是他们之间的差别。
从种族上决定了他们的立场不可能完全相同。
陆绒又说：“你知道为什么学生没有先死去吗？正常来讲，这种情况，这些学生应该撑不到毕业的时候就会全军覆没。”
然后这样大规模的学生死亡事件，应该很快就会引来神秘侧的关注，而不是一直发展到现在，以至于成为了阴阳师们众所周知的死亡地带，吸引来了彼岸花妖。
要不是阴阳师排斥从他们之中分支出去的咒术师，根本就不会有七海这个误打误撞进来的咒术师。
神明笑容灿烂地说出了事实：“因为啊，他们找到了先死的祭品。”
七海想起了那些学生们对他们无视的态度。
跟他交流的只有死去的学生。
所有“活着”的学生假装这个课室里他们根本不存在。
被排斥的人就是先死的祭品。
咒术师咬紧了后牙槽。
先安慰他的居然还是陆绒：“虽然这个世界上有这样天真又残忍的孩子，但是也有很多很好的孩子，比如娜娜明你。”
七海：“……谢谢您的夸奖。”
但并没有感觉到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