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8 章 风雨晦暝第一天
学校、医院，这两种人群密集又长期逗留的地方，又容易滋生负面情绪和怪谈的地方，特别容易滋生咒灵。在这些地方，咒术师们一般会采取放置咒物的方式以毒攻毒。即便如此也很容易有些小咒物，像是蟑螂老鼠一样，黏着在边边角角的地方。
然而夜见北中学这里太干净了。
除了彼岸花，七海一路上都没见到有不寻常的地方。
陆绒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他对七海露出了一个笑容，提议道：“我们先去课室看看？最先发现彼岸花的地方，是毕业生那栋楼吧，三年三班。”
七海深吸了一口气，他长腿迈出了两步，余光就发现荒川的神明跟得好像有些吃力。
神明也会因为这个吃力吗？
咒术师这样想着，脚步很自觉地就放慢了。
注意到的神明大人眨眨眼。
七海温柔的本性总会在细微的地方展现出来。
属于成年男性的体贴。
夜见北中的面积不大，他们很快就走到了毕业生的教学楼。
整栋楼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完全被彼岸花占据。明明不是攀藤植物，彼岸花却密密麻麻地从墙壁上往外长，将整栋楼的外墙都包围了起来。
“听过彼岸花的传说吗？”陆绒率先迈开脚步，那些彼岸花仿佛有意识一样避开了神明，摩西分海般开辟出了一条供人行走的道路。
七海自觉走在他半步之后：“地狱之花？”
“不是。”
“亡者之花？”
“不是。”
陆绒揭晓了谜底：“是花开不见叶,叶在不见花,花叶两不见。”
七海跟在荒川的神明背后，警惕着四周，听见这个答案，明显有些意外。
“所以彼岸花的花妖有两个，一个是彼岸花的花，一个彼岸花的叶。”陆绒一层一层地往上走，教学楼就连走廊里都是密密麻麻的彼岸花。
他们很快就找到了三年三班的门口。
里面坐满了学生。
这比课室里面充满咒灵更让七海觉得难以接受。
那些穿着一样校服的学生坐在桌上写写画画，上课、做笔记、开小差，跟七海体验过的学生生活毫无差别。他们似乎完全没注意到门口站了两个人。而老师也站在讲台上，明明一句话都没有说，却拿着课本在板书。
这放在白天，就是一个正常的上课场景。
但这在深夜里，就硬生生地营造出一种荒诞诡异的惊悚。
“两位同学，你们站在门口干什么？”戴着眼镜的老师望向他们，似乎非常不赞同他们的行为，“都迟到了，还不赶紧去座位上。”
刚刚还刚刚好的桌位，这个时候凭空出现了两套空桌椅。
但是除了老师之外，谁都没想看向门口的两个人。
七海握紧了手里的钝刀。
这不是咒灵的幻术。
陆绒却干脆地应了一声：“对不起老师，我们马上就去。”
咒术师看向陆绒的时候，他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一身夜见北中学的校服了。穿着中学校服的陆绒朝着七海打了个眼色，七海低头就发现自己的西装也变成了男子中学校服。
他跟着陆绒走到座位上。
陆绒已经跟他的邻桌传起了小纸条。
七海：“……”
您也融入得太快了。
七海坐在最后面开始观察起了课室。这一批的学生都是今年三年三班的学生，七海一个一个把人和资料上的名字对上，除了在跟陆绒传小纸条的那个女生。
从七海的角度看过去，那个女孩子跟普通的女中学生并没有什么区别，咒术师却敏锐感觉到对方的身体有了有些虚影，能够穿过握着笔的手看到她的桌面。
注意到他的视线，女孩子转头对着他露出了一个甜甜的微笑。
她在纸条里写道：“您的同伴真漂亮，我好喜欢他。”
陆绒回复道：“我也是。”
女孩子又在纸条下写道：“那真可惜，姐姐和女神大人也会喜欢他的。”
陆绒这一次就没有回复了，他对着女孩子笑了笑，对方缩了缩脑袋，反而露出了一个害怕的表情。
很快就下课了。
学生们甚至讲台上的老师都不约而同地围了过来，他们无视了坐在同一排的七海建人和陆绒，一起找那个不存在于学生名单上的少女聊天。
虽然七海听不见任何声音。
课室里的一切如同默剧。
时间在这里似乎按下了快进的键。
那个名单上不存在的少女似乎很受欢迎，只要是有时间身边都会有极多的同学围在她身边，甚至老师都很喜欢她。
七海一路看着对方的身体逐渐变得凝实，到后来已经和普通人没有区别了。
她只有上课的时候才有时间和陆绒传纸条。
荒川的神明大人似乎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她的问题。
他们的活动很快就不只在课室里。
七海和陆绒随着大队伍一起下到操场上拍毕业照，这些学生们脸上都有显而易见的快乐，他们拥簇着女生在中间往操场上走。
两个伪装成中学生的站在旁边意思意思。
七海甚至不知道这一切都有什么意义。
体验一遍中学生活？
他瞧了一眼明显兴致勃勃的陆绒，发现自己这个猜测并不完全没有可能。
更可怕的是，七海发现自己现在一腔老父亲心态，居然这样纵容一下神明大人也很不错。
成年人默默的在心里捂了捂额。
荒川后遗症冒出来了。
夜晚的操场显得格外安静，只有他们所在的这一小块区域呈现出一种另类的“热闹”。所有人说话都没有声音，但是从人来人往之中又感觉到了一种学生拍毕业照的热闹气氛，整一出午夜的默剧。
七海配合地随着他们的动作移动。
而陆绒看上去，这有种饶有兴致的打量。
在走神的咒术师没有发现，就在他们背后学校围墙的地方，有一小簇鲜红的彼岸花在月光之下缓慢褪色。
他们在拍完了毕业照之后又重新回到课室里。
彼岸花显然变多了，就连课室里面都长满了。那些学生仿佛什么都看不见，照样踩在了鲜嫩的花朵上，仿佛走向黄泉之路。
七海隐隐有感觉，这才是真正的诅咒。
比咒灵还可怕的诅咒。
毕业照很快就发下来，却不是七海想象中的那个样子。
除了那个不存在的学生，照片里面没有一个正常人。
比如陆绒的委托对象，佐岛京子，照片里只剩下脖子以下的地方，整个头颅都消失不见。而坐在他前面的这个男生，在照片里则是一具焦尸。
七海默默地把照片收起来。
现实中的三年三班，还没有人死去。
很快，课室里的场景在不断变化，学生也出现了各种大大小小的毛病。
比如上课的时候佐岛京子的头突然从前排作为掉下来了，一路咕噜咕噜地滚下来，撞到了七海建人的桌子脚。她没有了头的身体还一路追下来，就在七海面前抱起了自己的头。
呆在自己怀里的脑袋对着七海笑了笑。
这是七海和这群学生的第一个互动。
之前除了那个女生会和陆绒传小纸条之外，整个班级的学生都当他们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