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倒计时二十分钟（三合一）
只是因为它出现了一定程度的变形，又被埋在了这堆东西里，加上红色的灯光，看起来才特别恐怖。
对，只是“一定程度的变形”罢了。
常洛又想做一次深呼吸，但想到那种恶臭冲击的体验，硬是忍住了。
他往那只手的方向靠近了一点，看到那只眼睛里面明显多了一丝光亮。
“你要什么？”常洛问道。
“呃……”
看来“他”只能发出这样的声音了。
常洛叹了口气。
“我身上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尤其是没有吃的，我自己也还饿着呢。”
他想到上一关密室里，因为密室场景并不是开饭的点，虽然有两个餐厅，但都没有吃的东西！
然而看到面前的这一些显然来自密室的“食物”，他突然又觉得不饿了。
还好他之前吃的是薯片！
“@#%……”
那张“脸”又含糊地说了什么。
常洛俯下身去，想听得清楚一点，却看到那手指朝他口袋的方向动了动。
口袋里，放着他的卡牌。
常洛眼睛一亮，连忙直起身子，把卡牌掏出来。
【无辜的客人】被他留在了Planet密室里，现在他手上只有未使用的【长发的招娣】，和刚刚逃脱时用掉的【懊悔的船长】。
“他”想要的，应该是未使用的卡吧？
然而当常洛打算把招娣卡给“他”时，那张脸发出了表示拒绝的“呃！呃！”声，手指也动得更加狂乱起来。
常洛愣了一下。
半晌，他明白过来，默默地把招娣收了起来，而把那张船长卡放到了“他”的手里。
那只手颤抖着接过了船长卡。
常洛沉默地看了“他”几秒，眼神变得复杂。
过了一会，他缓缓开口：“Weiming，是你吗？”
那只眼睛先前一直盯着手上的卡牌看，听到常洛叫他，那眼睛猛然睁大了。
过了几秒，那张被埋没的脸，发出了悲伤的呜咽声。
即使只能看到一只眼睛，也能看到里面满溢而出的悲伤。
“呜……呜呜呜……”
“他”哭泣起来，残缺不全的手臂都在颤抖。
“上一关密室最奇怪的地方，就是我为什么会在第二轮开始后才进入密室。
“照理来说，玩家不齐，尤其是这种需要分工合作的多人密室，根本不可能强行开局。
“最可能的解释是：第一轮参与的玩家退出了，所以我才在第二轮开始的时候补上了。”
常洛顿了顿，又继续说下去。
“至于我的门禁卡为什么能打开那两扇关键的门，并不是因为我和那间密室有关系，而是因为我沿用了第一轮玩家的某种‘特权'——这样才能确保这个密室能够进行下去。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第一轮的‘玩家'能够打开属于Weiming的空间呢？”
“很简单，因为这个玩家，就是Weiming自己！”
那只眼睛又颤抖了一下。
“前两关的密室让我觉得，参与的玩家都只是密室的间接关系人，而密室boss都是已经死亡的受害者。
“但其实，密室的boss都是因为‘怨'、‘恨'、‘悔'这些‘执念'而形成的。也就是说，重点在于这些boss化解不开的执念，而不是他们的死亡。
“知道了这一点，就不难推出Planet密室的形成机制。”
常洛眨了眨眼眼睛。
“这个密室因为你自己的懊悔而生，而它困住的，也是你自己。”
“其实在海难中，你根本没有死，对不对？”
那眼睛愣了一下，随即就变得扭曲起来。
泪水从变形的眼睛中奔涌而出，混杂着污渍，变成了一条肮脏的小河。
“他曾是海难中罪恶感最强的的人。他的人生永远被困在那间未完成愿望的房间里。”
常洛重复着卡牌上的话。
“这就是你第一轮退出的原因。因为你无法逃离那间房间，你没法原谅自己。”
“当时你虽然回到了323，却没有打开工具间，更不要提回到一层救出那些人。
“然而，你也没有死。你还在323的时候，就被人救走了。”
“但是离开了船之后，你却无法走出深深的自责当中。你今后的人生都被困在船上，一半在323房间，一半在控制室。
“你以为，当初只要打开工具间，就可以下去救他们。
“你以为，只要当初选择右转，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你觉得他们的死是你造成的，所以你注定要背负这份罪责，永远痛苦下去。”
Weiming哭得越来越大声。
“但是我告诉你，即使你选择了右转，依然会有一部分人因为你的选择而死亡。”
“也许这里面没有你的朋友，但你依然要为‘选择了朋友而牺牲无辜的人'而自责。
“这和电车难题一样，是两难困境。无论你做出什么选择，只要你处在这个位置，就一定要背负这些东西。”
“所以，错的不是你，真的。”
常洛说道。
Weiming闭上眼睛，过了一会，轻轻点了点头。
“我还想知道一件事。”
常洛突然换了一副口吻。
“你在船上写的手记，是日记对不对？”
Weiming微微地点了下头。
常洛迅速思考了一下。
这说明手记缺失的部分确实是关键内容，而在密室中被刻意隐藏了。
很有可能，这些内容和密室本身有关联。
“你和其他的boss不一样。首先你不是因为死亡后成为密室boss的，其次是你本身既是boss又是玩家……
“但密室的细节设置和你的经历一模一样，这是怎么做到的？是不是你自己透露的？”
Weiming泪眼朦胧，却茫然地摇了摇头。
“这些是不是和你在船上遇到的那个MIS团队有关？
“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个MIS是什么？他们在做什么研究？
“他们又对你做了什么？”
Weiming听到“MIS”，顿时变得激动起来。
那些“东西”下面，他的身体开始涌动，似乎想睁开那些束缚。
一些“海鲜”因此从垃圾堆上滑落下来。
Weiming艰难地从垃圾堆里挤出了半张脸，扭曲着看向了常洛，似乎拼命地想要对他说出什么。
但就在这时，警报声尖锐地响起，伴随着闪烁的红光，大门缓缓地往中间合上。
常洛最后看到的，是门缝里，Weiming想说却说不出来的狰狞的面孔。
大门就这样关闭了。
倒计时停留在0的位置，然后“啪”地熄灭了。
下水道里又重归寂静，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常洛看着面前紧闭着的肮脏的大门，久久不能平静。
很久之后，他才重新抬起头来。
现在他终于知道，所谓的“钻石卡”，真正的奖励到底是什么。
*
常洛走到最近的壁灯下，拿出自己仅剩的招娣卡牌来看。
招娣的大院是他进入整个大楼以后的第一间密室，还有可能是大多数、甚至全部玩家进入大楼的第一个密室。
这间密室的卡牌，和其他的都不一样。
迄今为止，他只遇到了冯文和程琳两个玩家——如果Weiming也算，那就是三个。
这栋大楼里到底有多少层楼、又有多少玩家，他一概不知。
所有人进入这间密室的时候，都是两眼一黑，后续的规则全靠自己探索。
而他之所以能比别人推测出更多东西，就是因为他经历得多。
常洛笑了一声。
变换玩家的形态让他逃离这个空间？
怎么可能那么简单。
正如他先前想过的，这对于集卡的玩家来说，获利还不如不集卡直接逃脱的玩家。
费时费力地收集钻石卡，还要承担永远被困密室的风险，收获可不仅仅是一张看起来很炫酷的卡牌。
而是线索。
不是对于某一个密室，而是对于逃离这栋密室大楼的——
线索。
***
常洛把仅剩的卡牌放回口袋里，抬头望通道前方看了看。
壁灯的距离似乎是一致的，他眼前可见的壁灯数量好像无穷无尽，根本看不出这个通道的尽头在哪里。
进入这个下水道之后，少说也四五十分钟过去了。而面前的路，最少也要再走上四五十分钟。
这通道为什么这么长？
常洛叹了口气，只得继续往前走下去。
没有了出水口，通道里的一切看起来都像是在无限地重复。常洛恍然间觉得，自己好像是在跑步机上走路，无论怎么走，实际上都是在原地。
然而这终究是错觉，因为他终于走到了头。
下水道尽头是一堵墙，像是砖砌的，和通道一样呈现出拱形。
看着这面墙，常洛突然发现了一直以来感觉不对劲的原因。
他在往前走的时候，总是隐隐觉得有一种压抑感。
现在才发现，原本通道的顶部距离他头顶有两米左右，现在却只是略略地高过他。
而他走到这里花费的时间，又比预计的要短得多。在这过程中，他并没有加快速度。
所以原因只能是——这条通道变短了。
通道变矮是物理上的，变短却是视觉上的，这一点常洛在看到下水道尽头的墙时，才反应过来。
这面拱形墙的半径，比起他最开始进来时通道的半径，要小上许多。
通道的设计使用了两种设置来欺骗视觉：
第一种就是墙上的壁灯。
人总会习惯性地以为，每盏灯的距离是相等的，于是就会用灯的数量去估算距离。
而这里壁灯的排布，每一盏之间的距离，实际上是在一点点缩短。
因此，这段路并没有看起来那么长。
第二种是通道的坡度。
同样，正常人都会觉得，地面是水平的。
但它实际上是在缓慢地上坡，只是因为距离够长，所以坡度并不明显。
走到尽头时才会发现，通道“变矮了”。
这两种方式一结合，就会在透视上造成通道比实际距离要长的错觉。
只是，这样的设计，有什么作用吗？
常洛环顾了一下四周。
很快他就发现，尽头的这面墙上距离岸边四五米的地方，灯光阴影里，似乎有一扇门。
那扇门前有一个可供站立的平台，却是悬在空中，距离水面有小半米高。
他并没有通行工具，难道要自己淌过去？
但他并不能确定这水有多深。
常洛又观察了一阵，这才发现了端倪。
这面墙上有几块砖，形状和边缘的颜色也被特意处理过，以至于从正面看起来，就像是嵌在墙上的普通的砖头。
但如果绕到侧面，就会发现那几块砖是向外突出的，完全可以让人脚踩着通过。
又是视觉欺骗？常洛皱着眉头想。
他踩着砖头爬了上去，不一会就跨上了门前的地台。
这是一扇非常普通的小铁门，似乎就是供检查下水道的工人进出用的，上面刷着黑漆，也没有奇怪的污渍。
门上没有锁眼，只有一个把手。
常洛伸手按了一下把手，门竟然没锁，吱呀一声开了。
门后露出一道只能供一人上下的、窄窄的楼梯。
他抬起头，想要看清这楼梯有多高、通向哪里，却发现灯光只能照亮脚下的两三级台阶，剩下的部分都是一片漆黑。
而低下头，又是深不可测的污水。
常洛垂眼思考了半秒，再次抬眼后，就毅然走进了门里。
跨上第一级台阶，门就在他身后关上了。
*
常洛本以为，即便从外面看起来是一片漆黑，但进来之后就会亮起灯。
但他没想到，门关上了，灯却没亮。
此时他就像失明了一样，目之所及都是化不开的黑色，只能凭借触觉感知两旁的墙壁和脚下的台阶。
门自然是推不开了，这一点他已经习惯了。
但是在一片漆黑中没有目的地走，还是第一次遇到。
突然被剥夺视觉的人，一定会有不同程度的恐慌。看不见的东西，最让人没有安全感。
常洛在原地站了很久。
开始他还抱着一丝希望，觉得是因为从较明亮的地方进入较暗的地方，才会出现暂时失明，等到眼睛适应了弱光线，就能看清一点轮廓。
然而连这点侥幸都没有，不管站多久，眼前都是一片漆黑。
常洛深吸了一口气。
他终于试探性地，向前跨出了第一步。
没有异常。
又往前走了几步，他确定，这几级就是普通的台阶。于是他小心翼翼地扶着两边的墙掌握方向，脚下也一点一点地往台阶上走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已经完全习惯了在黑暗中爬楼梯这件事，走得也越来越快。
他能感觉到自己转换了好几次方向，是在螺旋地往上走。
按照时间和高度来算，常洛觉得自己至少爬了十几层楼，但这台阶好像永远没有尽头。
没有目标，没有提示，除了漆黑，什么都没有。
他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进入了一个密室，而他走错了方向。
所幸就在这时候，他终于见到了上方的黑暗里，出现了一点暗红色的亮光。
随着他的上行，灯光越来越近，最后他终于发现，那是一盏警示的红灯。
而红灯下面，是一扇门。
在常洛来到门的前面时，红灯突然闪烁了几下，随后门自动打开了。
门后面，他终于见到了亮光。
*
还好，眼前还只是昏暗的烛光。否则对于常洛这个在绝对黑暗中前行那么久的人来说，强光可能让他真正失明。
但即使是这样昏暗的灯光，也让他的眼睛感觉到了一丝刺痛。
他进来的那扇门又关上了，但这一次，那个入口没有变成废弃电梯的门，而是直接变成了砖墙。
他现在所处的地方，四周也是砖墙。
如果让常洛形容自己目前身处的地方，他会觉得自己在一个阁楼里。
墙不是四面，而是六面，把中间的空间围聚成一个六边形的柱体。
墙大约只有两米高，再往上，就是一个高高的穹顶，顶端距离地面也许有七八米……
常洛不确定，因为屋顶上面太暗了，只能看到深深的阴影。
这是一间密室吗？
和先前的密室都不一样，这个空间，一个肉眼可见的“门”都没有。
空间的四周……不，六周，都是墙。
他敲了一遍，发现这还都是实墙。
看不清的屋顶也许有东西，但是目前看来，也没有可供人爬上去的梯子一类的东西。
而且……太小了。
这个空间的面积，甚至比不上之前密室的半个房间。
他从这边的墙走到对面的墙边，只能走上几步。
最重要的是，没有倒计时。
这是哪里……
常洛突然感觉到一股不知道哪里吹来的风，紧接着，蜡烛就灭了。
黑暗持续了一秒，周围的墙就亮起了白光，像是投影的屏幕一样。
每一面墙上，显示出了一个巨大的黑色数字，连起来就是……
【00：59：58】
最后一个数字，正在不断地跳动着。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入V啦！给自己撒个花！看到大家这么认真地留言也是很感动，希望内容没有让你们失望。
然后有一个可能不算安排的安排：Weiming原先选择了“left”，所以他left了。他觉得应该选择“right”，因为觉得那是right。（好古早的双关）
最后，鉴于我平日更新的字数，这实际上是五更！五更！我一滴都没有了！
所以接下来几天我是不是可以躺平一下（眨眼）
感谢在2021-07-1420:14:43~2021-07-1621:00: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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