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得传承
倒是好心。
裴惜惜走过去,递给那中年女修一盘三阶灵瓜子。
她笑道:“这位姐姐,我就看看,看能不能将它堵住。它井口距离水面太深了,而且井口到井面这部分,井壁十分光滑,若是掉下去,修士完全没法凭借自己的力量爬出。这幻物谁化的,这么危险?”
中年女修接过灵瓜子,开始磕,“哟,这瓜子不错,饱满,喷香,生熟正好,炒得不错。”
她磕了两粒,还给裴惜惜,道:“这费了你不少灵石吧,自己磕,别外拿了。三阶瓜子不便宜。”
裴惜惜推回去,道:“自家种的,不费钱,您吃。”
听裴惜惜这般说,中年女修不再推让。她抱着瓜子盘坐在门槛上,拍拍身边,示意裴惜惜跟着坐。
等裴惜惜坐下,中年女修才一边磕瓜子,一边开口,“甭费那个劲了,那口井要是能封,早封了。”
“以前有修士在城外挖了一块山石,放到这口幻境上当井盖,但一放上去,井盖就会平移落到旁边,盖不上。”
“这么古怪?”
那中年女修点头,“可不古怪么,这届城主大乘修为,也曾试过封井,但结果如何,你看到了。”
“那这幻井,是谁幻的?”裴惜惜问,“她不能收了吗?”
中年女修道:“其实我不知道,整个诪张城的人,都不知道。反正自我出生,这幻境已经在了,我爷爷的爷爷出生时,这口幻境也在,据说存在几千年了。有传说说,这口幻井是幻岚仙尊幻的;也有传说说,是红烟元尊幻的。”
“哦,红烟元尊是幻岚仙尊的徒弟兼本家侄女,诪张城由她建立。”
“原来如此,看来封印它不太可能了。”裴惜惜起身,对中年女修道,“多谢你。”
“没啥,这些事,你随便问下附近居民,都知道。”
裴惜惜告别中年女修,见没到昨天那个时间,又回到房间。
她径直去找颜今歌,“师父,我觉得,我找到幻术传承了。”
颜今歌头也未抬地开口:“那去拿吧。”
“哎不行,诪张城城民太热情了,我没法越过他们去验证。”裴惜惜凑近颜今歌,道,“师父,您那有隐身符吗?比较高级的那种。”
颜今歌放下书籍,道:“我陪你过去。”
裴惜惜诧异,又欢喜地问:“哎呀,师父,这多不好意思,搞得我像是还在喝奶的娃娃,离不开大人。走,师父,那传承应该在甘井巷,我带您去。”
颜今歌被裴惜惜前后反转话语逗乐,起身道:“走吧,奶娃娃。”
到了甘井巷巷口,颜今歌在自己和裴惜惜身边撑起结界,这次,警惕娃娃靠近甘井的中年女修没有出现。
裴惜惜和颜今歌坐在甘井旁边的石桌上,等着水中倒映成实。
约莫戌亥交汇之际,甘井中水镜再次凝成实质。
裴惜惜起身,道:“师父,出现了,我去取传承了。”
她用捆仙绳捆住石桌下方,另一头垂落井中,之后顺着捆仙绳跳入井中。
颜今歌不紧不慢地走到井边,瞧见裴惜惜滑落井口一米,伸手去捞水中月。
颜今歌神识于那道水中月上一触即收,再望向裴惜惜,眼底泛过一抹笑。
小徒弟运气不错,真找到了传承入口。
裴惜惜刚捞起水中月,水中月顿时化作一道白光,将裴惜惜吞没,呼吸间,裴惜惜于井内消失。
再出现,裴惜惜来到一处空白空间。
明月高悬,月光锁定在裴惜惜身上,微凉。
“何为幻?”有一道女声响入裴惜惜耳中。
“幻,”裴惜惜琢磨片刻,道,“幻者,虚,妄,乱,诞,诳,欺,诈,化世间一切虚妄为实,行一切不可能之事。世人笑我荒谬,我笑世人自囿。幻者,逍遥,自在,不拘于世。”
心有多大,幻者能走多远。
那女声对裴惜惜的解释没有评价,只道:“行幻道,立幻心?”
裴惜惜坚定道:“是,我将走幻道,立幻心。”
“愿你勇往直前,幻无止境,道无止境。”
“多谢。”裴惜惜礼貌地应道。
“传承考验开始,第一关,幻道天赋。千里挑十,这千样东西里,有十样幻物,一盏茶内,寻出这十样幻物,寻出八件者过。”
这一关,与旁人来说难,对裴惜惜来说,却像是直接送上答案。
半柱香不到,她便挑出十样物品提交。
“第一关过,第二关,悟性天赋,十日内,完成功法第一篇。”
裴惜惜身前,一本功法投影出现。
投影上的功法由金字小篆写成,字有真实有虚假。
裴惜惜神识做刀,现将幻字全部戳灭,之后再通读全文。
这是一部神识锤炼功法。
裴惜惜平常跟着颜今歌,眼界早早养了出来,一眼就瞧出这神识功法的不凡——神识可‘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又万物落而混元,如野草,逢春而生。
换句话说,平常修士只有一道神识,但是这个功法呢,能让这道神识先分成两道,两道分成三道,三道分成万道,万道神识尽数被人占灭,剩余的残破神识可团吧团吧成一团,由这功法蕴养,伤好后神识再次一分二,二分三,再次分成万道,犹如野草,周而复返,永不会灭。
神识对修士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便算不是魂修,也都会辅修一下神识,生怕自己神识强度不够,困在当前境界,没法突破。
而一旦神识有损,神识伤势未痊愈前,突破极其极其艰难。
所以,这道功法,简直是修士梦寐以求。
裴惜惜快速将功法记在识海,盘腿开始感悟。
她隐约有些可惜,这功法只有一生二部分,须得到传承后,才能获得全部。
便算只为这功法,她对传承也势在必得。
这功法不凡,修炼起来也不容易,功法等级越高,对修士要求越高。这道功法,对修士悟性就特别高,悟性高还不算,还得特别能忍痛。
这神识一生二,不是在魂海上又生出一道神识,而是将神识,居中斫成两半,如破竹般,一分为二。
神识断掉一点,无啻于刮骨割肉,痛得让人恨不得将头磕破,神识一切为二,其痛楚可想而知,就像是将人神魂给硬生生劈开一样。
这个过程不是一秒两秒,而是看修士自身,若是不能忍痛的,这个过程就极其漫长,便算能忍痛,切割过程得保持完全清醒,一点点的将神识均分。
一旦图快,或者凝成的神魂刀不稳,就会将神识斩断,之后得先蕴养神识,再重新来过。
若是其他场合,自然能慢慢修炼,但传承秘境只给十天,也便是说,一人只有一次机会。
裴惜惜感悟功法先用了三天,修炼出神魂刀又用了两天,之后开始切割神识。
神魂刀刚剖开神识一点,裴惜惜额心瞬间冒出冷汗,不过,她经过极限炼体,又曾在绿杨秘境内与天狗以伤换伤战斗,对疼痛忍耐力极高。
她不紧不慢地操纵着神魂刀一点点往下走。
神魂刀极稳,切割的神识也笔直均匀,好似疼痛不存在般,没给裴惜惜造成半点干扰。
识海内部,神识似竹篾般,由小刀一点点均分,外边裴惜惜肉-身,汗如雨下。
神识分割是件细致活,裴惜惜摒弃一切会分心因素,用了四天时间,将神识一割到底。
神识分得极为完美,两道分出的神识,几乎大小别无二致。
神魂刀钻入魂海,两道神识因主人暂时没法完全控制,在空中自由打架。
像是有两个有自我意识的小人,没法达成统一,你做你的,我做我的,而主人只有一个,只能顾得上一个。
裴惜惜努力将两道神识落到空中-功法上,金字功法立即钻入裴惜惜识海,将整本功法弄成金书的形式,悬立于她的识海。
目前只解锁了神识蕴养篇、一生二篇,至于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复生篇,因裴惜惜修为过低,暂时没法查看。
裴惜惜收回视线,掐诀清理自身。
这时,又一阵晕眩,她从空白空间传送出去。
再出现,她站在一处小村庄内。
“仙人,妖兽来袭,还请仙人救命。”一名老妪颤巍巍地要朝裴惜惜下跪。
裴惜惜忙扶起这老妪,虽然这老妪是幻物,裴惜惜也接受不了年纪这么大的老人家跪小年轻。
她问:“妖兽在哪?”
老妪开口,“妖兽晚上到,请您晚上出手。”
裴惜惜答应了。
现在还不到正午,村里为感谢裴惜惜,烹羊宰牛宴请裴惜惜。
裴惜惜制止村长,但村长说英雄出战,村民饯行是礼节,而且牛羊都已宰好,仙人不必客气。又问,“是不是仙人看不起他们凡人献贡?”
裴惜惜见其他村民将宰好的牛羊扛过来,村长确实没有说谎后,只得作罢。
中午,村里村民全都出现在宴席上,有抱着婴儿的,有怀着孕的,有年老力衰的,有青壮年,有少年,但三岁到十岁的小孩不多,几桌才看到一个。
裴惜惜有些奇怪,问村长这个疑问。
村长叹气,“说来也是一桩惨事,村里小孩都是一群一群玩的,那些小孩去村外踩野菜,结果碰上暴雨,又遇上泥石流,全没了。”
裴惜惜不好戳人伤口,没有再问。
等菜上齐,村里热热闹闹的开始吃饭。
裴惜惜坐在村长这一桌,见其他村民形容淡定,丝毫不见晚上妖兽到来的紧张感,有些奇怪。
他们对自己,就这般有信心?
村长端起酒,给裴惜惜倒上一本,敬道:“仙长,祝您旗开得胜。”
裴惜惜端起酒,朝村长敬上一敬,正欲喝时,察觉到酒里融了禁灵散。这药于凡人无用,却能将修士灵气禁锢住,使其变为凡人。
裴惜惜:“……”
凡人哪来的胆子敢算计修士?
她又嗅了嗅,倒是明白了,这禁灵散绝对不便宜,一般心大些,对凡人毫无戒备心的修士,肯定发现不了,直接被药翻了。
裴惜惜心念一动,用广袖挡住碗和嘴巴,做出个喝的姿势,但碗里的酒被她用幻球接住,将幻球丢到酒罐里。
村长敬完后,又有村民敬裴惜惜。
裴惜惜来者不拒,计算着禁灵散该发作,她面色一变,猛地起身,惊慌道:“我的灵气?你们下了药?你们为什么这么做?”
村长放下酒碗,另有两名青壮按住裴惜惜,用绳索将她捆住。
之前哀求裴惜惜的老妪苦着脸,哭诉道:“仙人,您也不能怪我们,山间那妖修实力强悍,之前也有仙人说助我们斩灭那要妖修,但俱为妖修所食,又因我们助仙人对付那妖修,他吞吃我们村一对童男女当做惩罚。”
“第二次,我们请了更强大的仙人,但那仙人依旧为那妖修所食,而那妖修,吞吃我们村六对童男女。他说,若下次我们还敢联合仙人,他就将我们的村的小孩全部吃掉。我们哪敢再与他作对?”
“他又说,如果我们协助他,将仙人捆了送到山上,他便不再吃我们村的小孩。我们只得照做。”
“仙人,您心肠这么好,一定不会怪罪我们的是不是?我们也是被逼无奈,毫无办法。”
好家伙,难怪没有三到十岁的小孩,原来全被妖修吃了。
这些邪修,最喜这种童男女。
至于老妪的话,裴惜惜一个字都不准备听,什么被逼无奈,说到底就是自私;还不会怪罪他们?她又不是泥塑菩萨,没有脾气。
她手一用力,挣脱了绳索和两个青年。
她猛地站起,道:“你们害了几个仙人了?快说!”
见裴惜惜没有失去灵气,村长和村民面色皆变,胆小的腿软坐不住,直接摔倒在地。
“你,你没事?”老妪又机友气,身子往后一道。
裴惜惜一道灵气打入她体内,避免她猝死,她威压直逼村长,道:“说,害了几个?”
村长颤巍巍地举了个三。
“三十?好胆!”裴惜惜视线落到其他人身上,问,“你们都知道这事?”
被她望过去的村民都避过她视线,沉默代表着一切。
裴惜惜怒极反笑,“好好好,真是好样的,你们的命是命,其他修真者的命不是命?他们好心帮你们,你们却在后边背刺,真是畜生不如。”
老妪倒在地上,哭天抢地,“我们能有什么办法,那妖修用全村小孩的性命逼迫我们,我们怎么能反抗?我们只是凡人,什么能力都没有。能被药翻的仙长,能顶什么用,还不是给那妖修送命的?我们求助他们,他们失败,那妖修将我们村的小孩吃光了怎么办?”
“我们不像你们一样能高来高去,我们祖祖辈辈生活在这,没法逃离,没处逃。”
“我们没有办法,没有办法。”
村长也隐忍地掉泪,其他村民跟着擦眼泪,无声哭泣,倒是弄得裴惜惜这个受害者,行了什么恶毒事一样。
裴惜惜冷笑,“虚伪,将实情说与愿意帮忙的仙长听,他们会不为你们解决这事?你们哀求他去杀妖兽前,将你们送到其他地方,他们会不同意?”
“莫不是那妖修给了你们什么好处,才让你们半屈半从了?”
她没让他们给他答案,神识直接在村里扫来扫去,待发现那些价值不算珍贵的灵草时,明白了,“还真是得了好处。”
那些灵草对修真来说不算珍贵,但也不是没有自保之力的凡人能获得的,家家户户都有灵草?怎么可能!
她用绳索将这些村民捆住,托着他们送入附近城镇,交于当地府衙处理。
让她灭村,她做不到,放过他们,她又不甘心,只能让旁人判刑。
之后,她寻到附近宗门,将那儿有元婴以上食人邪妖修之事说出,请他们帮忙诛杀。
在宗门长老答应之后,裴惜惜又被拉回空白空间。
空白空间内,那道女声半晌没有说话。
她道:“我以为,你会杀了犯事村民,留下无辜幼子安置。以及,你会亲自上山,与那妖修一决胜负。”
怎么还带擅自更改剧情,虚构出一个凡人官府和大宗门。
裴惜惜道:“我觉得,这样的发展最为合理。那些村民有罪,我身为修士,杀了他们没意思;但是不杀他们,又咽不下这口恶气,只能将他们交给能够审判他们的机构。”
“至于上山,那些村民一口一个妖修,能被喊成妖修的,基本上都化了形,没有化形的,称作灵兽,凡人见识短浅,会称为妖兽。元婴期以上的妖修,我一个小筑基,上山是去送菜吗?”
“这是幻境,怎么会给你安排一个元婴期对手。”那女声颇为郁闷,不过很快,她又高兴起来,“这样更好,谨慎,活得长久;不滥杀,心性有所保证;能篡改幻境,天赋绝佳。后边考验,不用再做,幻岚仙尊幻道传承弟子,就是你了。”
一枚球形ru白珠子从空白空中飘出,似闪电般钻入裴惜惜识海。
下一秒,裴惜惜被踢出空白空间。
她还没站稳,腰间被一股力量撑住,待她站稳,那道力量消失。
“传承到手了?”颜今歌走到裴惜惜身边,道。
“是。”裴惜惜很是开心,“到手了。”
她笑容还没完全绽开,先被诪张城内的变化惊呆,“这,这是怎么回事?”
诪张城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丑?
屋前特别漂亮、充当路灯、漂浮着仿若会发光的蒲公英的夜光树消失不见,夜夜温柔、似水如纱的月光也暗淡无光,倒是往日没有星星的夜空多了不少璀璨的星子,一闪一闪的,照不亮诪张城。
像是去掉了美颜滤镜,梦幻高富帅诪张城一下子变成矮矬穷,对比不要太惨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