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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3. 审判日(四) 辩方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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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询礼的目光如同一段浮木,从凝滞的空气中漂浮过去。他对蒋至昕道“感谢您的证词,您可以离开了。”

蒋至昕退出证人席,宋询礼一直目送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后,滑动门只剩下一条平直的缝隙,蒋至昕的背影也变成为蜘蛛网一般的线。门合上的最后一刻,蒋至昕的脚步似乎有所停留,但是门关上了,将她与法庭隔绝两端。宋询礼收回目光,似乎不经意的暼过去,却见拜厄穆什似乎与他看向的是同一处。

蒋至昕方才有所停留,是因为察觉到背后有人在凝视宋询礼不自觉地想,因为穆什的目光存在感如此之强烈,他在辩方席位上,时常让宋询礼忘记去观察本案的嫌疑人对证词的反应。

他到底为什么要来

宋询礼平声对书记员道“请传唤赫思惘先生,他在本次案件发生时,担任基因控制局局长,是勃朗宁先生的直属上级。”

第二位证人赫思惘到庭。他看上去精神不佳,似乎大病初愈,身形干瘪瘦小,如同一个泄了气的气球,全无当年作为联邦政要的气势。

站定后,他一眼望见辩方席位上的拜厄穆什,显然大吃了一惊,以至于整个宣誓的过程中目光都直勾勾地盯着穆什,只是机械地复述着书记员的话。

“您是赫思惘先生”

头发花白的赫思惘干巴巴道“是。”

“您在宪历三十八年担任联邦基因控制总局局长时,是否经历过卡斯特星系,锡林星的基因异变事件”

“是,我记得,检察官先生。”赫思惘将视线从拜厄穆什脸上缓慢地挪移过来,像一块沉重的石头,放在了宋询礼的身上。

他拖长了声音“那不是一件小事,我的一位秘书在这次事件中殉职,勃朗宁总长也因此被停职。”

“殉职的秘书是否叫做斯嘉丽简”

“是。”

“我们在基因控制局人事档案部调取过她的档案,记录的殉职原因是外勤意外事故,您能否详细解释一下”

“法官先生,”拜厄穆什高声道,“控方已经第二次询问证人与此案无关的事实,请您提醒一二。”

宋询礼立刻接上他的话“穆什先生,我并不认为简女士的殉职与此案无关。”

“其一,简女士与勃朗宁先生共同出行那次外勤任务,她作为文职人员根本不需要参与清理异变体,并且勃朗宁先生的任务日志上并没有异变体侵入星舰的记录,那么她究竟是如何殉职的其二,不仅是简女士,殉职的五位特工死因也都没有上报,他们的终端记录也全部丢失,但是外勤特工的终端数据应该是实时传输的,星舰总控终端上一定会保留有这些数据,勃朗宁先生也未进行上报。

“是这样吗赫思惘先生。”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宋询礼转向了赫思惘,而赫思惘轻微点头,瞥了一下勃朗宁,哂然“这就是当年勃朗宁先生被停职的原因之一。另外几个原因包括但不限于,没有按照规定上报星舰总控终端数据记载;没有按照规定记录并解释殉职特工的死亡依据

他的声音陡然加重“以及最重要的是,在对锡林星进行粒子炮投射时,完全没有向总局汇报锡林星的病毒异变实际,在程序完全不合法、不合规的情况下,作出了毁灭整个星球的荒谬命令”

赫思惘的证词掷地有声地砸在空旷浩大的法庭中央,最后一句起到了相当的震慑效果,以至于他说完后,法庭上产生了一瞬间寂静。

直到不知从何处传来了一下极尽轻蔑的冷笑声。

数道目光循着那笑声追过去,最终停在了被告席,定格在勃朗宁嘲讽的面孔上。

宋询礼不卑不亢地道“勃朗宁先生,如果您对证人的证词有相反意见,或者有与证词相左的证据,可以委托您的辩护人提出来。”

“法官先生,宋检察官。”赫思惘高声道,“我所做的证词在基因控制局的工作日志里都想详细记录,随时可以调取。”

法官做了个向下压的手势,和缓地道“在庭审开始之前,宋检察官就已经提交了这部分证据的调取申请。”

宋询礼接着道“法官先生,控方申请出示编号003的证据。”

法官冲书记员抬了一下手掌,书记员将基因控制局的工作日志投在了法庭最上方的光屏上。日志写得非常简单,一目了然的记载着当年勃朗宁被停职的原因,和刚才的证词分毫不差。

“辩方,”法官换了一只手倚靠在桌子上,“穆什先生,对于这份证据,您有无异议”

拜厄穆什道“没有。”

宋询礼颔首,对法官道“请传唤卡斯特拉星系行政总督雷诺先生。”

“雷诺先生,请问在宪历三十八年九月十五日前后,锡林星是否有上报星球范围内发生基因异变”

“没有我接到传票之后专门去查了当时的记录,只是一个大气层故障记录,但是星系政府派去的维修组因为辐射无法降落,就暂时返回”

“请不要与本案事实无关的证词,您只需要回答宋检察官刚才的问题,是,或者不是。”

“是,没有上报。”

“辩方,有无异议”

“没有。”

“请传唤编号0519扇区气象监测总站负责人陈程先生。”

“陈程先生,请问宪历三十八年九月十五日前后,扇区总站对锡林星的气象监测结果如何”

“有辐射雨降落,评定为二级恶劣天气。”

“宪历三十八年九月十八日,总站除了气候异常外,是否还监测到其他异常信号”

“没有。”

“辩方有无异议”

“没有异议,但是请恕我提醒,扇区气象总站的监测仪器只能监测到气象异常,对基因异变信息波段或者其他异常信号波段并没有任何效果。”

“法官先生,”宋询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请传唤最后一位证人,也是本案最关键的证人,林。”

书记员熟练地打开了通讯光屏“本庭传唤,林女士出庭作证。”

光将白色走廊分成了无数道重叠的褶皱,而这些光影重叠的褶皱压缩在在二维画面里,让它生出几分奇怪的扭曲,好像一道虫蛹。远处有一道人影渐渐走近,她走路速度很快,跳动的影子如同从巨型虫蛹中逃脱出来一般,只用几秒钟,就停在了法庭门口。

法庭的光屏上显现出他的面容,滑动门同时向着两边滑开,她的影子延伸进来。

那是一个身形消瘦的年轻人,和蒋至昕一样也穿着灰色衣服,但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同,一般人很少有机会涉足刑事法庭,如蒋至昕,她朴素、忐忑,对论人自由与生死的审判庭有着天然的尊敬和畏惧。但这个年轻人却平静的可怕,她引人注视的美丽脸庞上没有什么表情,连一点细微的变化都没有,如同寒冬深雪,安静而冷,直到走上证人席,和约翰勃朗宁正对上目光,她才眨了一下眼睛。

就像是露水花朵上的的蝴蝶震动了一下翅膀,她的眼中迸射出幽冷的亮光。

法官重复着刚才已经重复了数次的流程“请证人将手放在法典上,进行宣誓。”

楚辞按着面前的联邦宪法,道“我向法庭宣誓,所做出的证词皆为真实、公正,绝不隐瞒任何事实,绝不偏袒任何一方,如有违背,我愿意接受法律惩罚。”

“林。”宋询礼叫了他一声,简短而有力,开门见山、如刀般干脆落下,“宪历三十八年九月十五日,锡林星是否发生了基因异变”

楚辞道“是。”

“本次基因异变时间是偶发性还是病毒性”

“偶发性。”

准确来说极有可能既不是偶发性也不是病毒性,楚辞在心里道。

当时追杀西泽尔的是乔克雅的人,这些星盗和杀手颂布一样受命于西赫女士,在卡斯特拉主卫三的站台,他们用诱发剂主导了站务员的基因异变,这让人很难不怀疑,落水集的小乞丐是否也是药物才导致的异变。

“请您描述,基因异变发生的准确时间、地点和您的所见所闻。”

“宪历三十八年九月十五日”

尽管已经脑海中重现过无数次,但记忆倒带,再回想起那个昏暗、混乱的早晨时,楚辞仍有一种强烈的幻觉,仿佛自己一抬头就能看见锡林破碎的天空和是绚烂而污秽的极光。

“宪历三十八年九月十五日”他重复了一句,“上午九时,锡林星第六街区五号街和第七街区花生大道交界处,落水集。”

楚辞的语气极其平静,几乎不含任何情感,让人觉得仿佛是机器在发声,而他的目光,自从走进法庭后就一直盯着勃朗宁,勃朗宁也看着他,两个人就这么互相对视着,中间有暗流涌动。

“异变发生在一个孩子身上,他的身体变得肿胀,头部陷进身体里,眼睛附近生长肉瘤,生长出最少三条触手。”

和平安逸年代,有人一辈子都不会见到基因异变,基因异变成了一个历史名词,即使偶尔有新闻报道某地发生了基因异变,只要未曾亲眼所见,人们也会觉得灾难距离自己很远。

于是当楚辞将异变的情景说出来,哪怕只是文字描述,法庭上的一众人依旧感受到了这段话里所蕴含残酷,当人类变成畸形的怪物,当人类丧失引以为傲的理智和认知能力

法庭上响起一阵唏嘘,唯有控辩双方对峙着,岿然不动。

法官敲下了法槌“肃静”

他看向宋询礼“控方,请继续发问。”

宋询礼点了下头,继续道“除了这起基因异变事件之外,锡林星还有没有发生过其他基因异变”

“我没有看到。”

“没有看到的时间范围是”

“直到九月十八日下午三时。”

“在这”

“是否可以认为,宪历三十八年九月十八日下午三时是你离开锡林星的时间”

宋询礼的提问被拜厄穆什打断,但楚辞的目光却未曾偏离半分,只是道“是的。”

“那么我有些好奇,”拜厄穆什的双手交叠成塔的形状,身体微微前倾,这一刻他目光中透出的压迫感倍增,如同一道巨大的暗影般遮盖下来,而他的声音却出奇的轻柔祥和,好像不是在法庭上发问,而是讲故事,“我想在座各位,包括所有知晓这件事的联邦公民都同样好奇,锡林星已毁,宪历三十八年您应该还只是个孩子,是如何从这颗将要毁灭的星球死里逃生呢”

“我想宋检察官应该不会反驳我。”拜厄穆什慢条斯理地将刚才压皱的衬衫袖口抚平,他低着头,眸光却从垂下的眼皮里后暼向宋询礼,“这个问题至关重要,关系到这孩子证词的可信度。如果您见到了基因异变,那么是如何在辐射雨天气、星球大气层损毁、街上还都是基因异变体的情况下,孤身一人离开锡林星的呢”

法庭内的安静再次被打破,陪审团成员相互窃窃私语,法官不得不有一次敲下法槌维持庭审秩序,而直到这时候,楚辞才将一直盯着勃朗宁的目光移开。

他看向了拜厄穆什。

拜厄穆什朝他抬了抬手,如果放在法庭之外,这将是一个象征着友好的邀请姿势。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楚辞总觉得拜厄穆什在观察自己。就像久别重逢,或者未曾相见但兴趣浓厚,他深海一样的蓝色眼眸中带着审视和兴味,从楚辞走进法庭的那一刻起就打量着他。

而就在楚辞要张口的一刻,宋询礼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在证人回答您的问题之前,穆什先生,请容许我纠正您刚才问题表述中的错误。”

楚辞微微眯了一下眼睛。

“法官先生,”宋询礼清晰地道,“我必须提出反对,辩方竟然将未认定事实作为向证人提问的引导词,街道上都是基因异变体这一表述实在有失偏颇,因为我们并不知道锡林星的基因异变到底是不是病毒性、有多大范围、造成了如何损害。并且按照证人所的证词,锡林星当时所发生的基因异变只是很小范围”

“我们姑且不论基因异变的实际情况如何,”拜厄穆什道,“当时锡林星的恶劣环境不可忽视,大气层损坏、辐射雨不中断、港口航线完全停运的情况下,一个未成年小孩,怎样离开”

“还是说,”他轻飘飘道,“这根本就是谎言”

“穆什先生,”法官敲了敲桌子,“请围绕事实和证人证词发言,不要猜测。”

“抱歉。”穆什微微躬身,然后再次转向楚辞,“请您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楚辞看着他道“锡林星是边境星球,星球上有很多走私船,就算官方港口航线停运,走私船也依旧可以发射。”

“也就是说,您是乘坐宪历三十八年某一架从锡林星起飞的走私船,离开了锡林星,对吗”

“对。”

“由此产生我的第二个疑问,”拜厄穆什步步紧逼地追问,“既然您不是独自一人离开锡林星的,那么,锡林这颗被毁灭的星球,是否还有其他幸存者”

“我不清楚。”楚辞回答,“因为大气层辐射影响,走私船升空后主控系统受到干扰,进入宇宙时已经完全无法运转,所有人都进了逃生舱逃跑,我所在的那个逃生舱最后被联邦星舰钟楼号所捕捞救济,钟楼号将我们送到了斯托利亚空间站。”

宋询礼接着他的话道“法官先生,控方申请出示编号为004的证据,我们调取了当年斯托利亚空间站的进出港记录,上面详细记载了钟楼号进入空间站港口的时间;以及编号为005的证据,证人李崇的书面证词,证明林是被钟楼号救济,以及在空间站生活了三个月零十一天。”

他和穆什对视着,继续道“如果您疑心林的身份,我在开庭前调取了林的基因环记录,法官先生,控方申请出示编号为006的证据,以证明林的初始身份登记、基因编译码登记确实在锡林星,他是锡林星的合法居民。”

这几份证据一一在空中的光屏上展示,一一佐证宋询礼的铿锵有力的陈述。

拜厄穆什笑着叹了一声“看来宋检察官准备充分。”

宋询礼平静道“这是我应该做的。”

“您的身份卡信息似乎和基因环登记信息不太一致”穆什问楚辞。

“我一开始是被斯托利亚的空间站的管理局的威尔逊莫森调查员收养,但是宪历三十九年一月,莫森调查员遭遇意外去世,当地儿童救济站收养了我,后来又被现在的监护人沈昼先生收养。”

“很详细。”拜厄穆什双手手掌合了一下,似乎是称赞,“您几乎解答了我所有的疑惑。”

他抬起头看向法官“但是法官先生,针对证人以上证词,我还有几点疑问,请允许我继续发问。”

法官点头“这是您的权力,先生。”

“走私船解体后,是否有人和您登上同一架小逃生舰”

“钟楼号救济您所在的逃生舰的坐标点是因为我们都知道,钟楼号作为联邦一级公民星舰,它的惨案曾经震动联邦,星舰上无人生还,现在再要求钟楼号救济记录显然不现实,因为它在事故中受到的损害极大,已经被处置了我想这也是刚才宋检察官没有此类证据的原因,如果您还记得当时被救济的坐标点,我们就可以与钟楼号的航线就行比对。”

宋询礼忍不住开口“穆什先生,您是不是忘了当时林只有十岁,他怎么可能记得坐标”

而穆什环视了一圈在坐的陪审团成员,悠悠然道“这只是我一句好心建议,毕竟这对控方有利。”

他冲着他们点了点头,继续问楚辞“我的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您的身份卡信息与您的实际性别不一致”

楚辞冷淡地道“因为我被收养前,儿童救济站发生了一起恶性拐卖事件,他们把我和另一个女孩弄混了。”

“没有想过更改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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