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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广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悦:“哦,周太守有何高见?但说无妨。”
周法尚直起了身子,正色道:“军队连绵千里,常有山川的隔阻,突然遇到不测,队伍就会四分五裂。若中央有事,则首尾不知道,况且道路险阻漫长,难以相救。虽然有汉武帝出关兵连千里的故事,但这是招致失败的办法。当年匈奴并不知道汉武帝出兵的虚实,吓得远远遁逃了,但若是强大的敌人存心冒犯圣驾,那就会派精锐骑兵突袭御营,到时候我军虽有百万之众,也难于救援,陛下不可不深察!”
杨广倒吸一口冷气,连忙问道:“那依周将军来看,当如何是好?”
周法尚沉吟了一下,说道:“本来按我们行军作战的要求,中军主帅所在的位置,不能过于突出,要尽力掩饰大将的所在。不过这回陛下出巡,主要是为了威服四夷,所以必须要突出御营的雄壮。这就得想办法加强御营的守卫了。”
“微臣建议将军队列成方阵,四面向外防御,六宫以及百官家属都在方阵内,倘若发生变故,就命令受敌的方面抵抗,并从阵内派奇兵,阵外奋力攻击,以车子作壁垒,再设曲形钩阵,这与据守城池的战术原理没有什么不同。假若交战得胜,就调派骑兵追击,万一不胜,可以屯营自守,在我看来,这是万全之策。”
杨广一下子坐正了身子,听得双眼都不眨一下,哈哈大笑起来:“周将军果然是深通兵法的良将,只当一个定襄太守太可惜了,这样吧,如果朕所记不错的话,你现在是有个上开府的军职吧。”
周法尚点了点头:“正是。那还是当年微臣平定桂州李光仕谋反时,先皇给微臣的一个军职,不过自从今年开春以来,陛下诏告天下,罢开府和上开府这两个军职,以开府仪同三司以为仅次于三公的勋官,微臣的这个上开府将军也就自动没有了,现在只是定襄太守的本官而已。”
杨广摆了摆手:“周将军这样的良将,怎么能只任文职呢。元爱卿,你说是不是呢?”
元寿正为刚才自己的那番浅薄的军事知识而汗流满面,听到杨广这话,连忙说道:“陛下说得极是,有周将军这样的良将镇守四方,必能稳固我大隋江山。外可威服四夷,内可镇压各路反贼。一个太守,确实屈才了。”
杨广清了清嗓子:“传旨,即日起加封定襄太守周法尚为左武卫大将军,掌管御营前方三个军的护卫,随朕车驾出巡,定襄太守之职暂由郡丞代理。另外,赐先皇的那匹朱龙宝马给周大将军,并赐上等绢帛三百匹。”
周法尚感动地说不出话来,一个深深地响头到地:“谢陛下厚恩,微臣无以为报,必将粉身碎骨,以报君恩!”
杨广微微一笑,走下了台阶,扶起周法尚,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周将军,以后有的是机会让你为国领军出力,好好把握机会,不要让朕失望啊!”
周法尚的眼中闪着泪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行礼而退。杨广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消失不见。
杨广幽幽地叹了口气:“元长史,你说你不知道这行军作战之事,也就罢了,可是宇文述多年宿将,他为什么就不跟朕提及这事呢?”当年杨广出任扬州总管的时候,元寿曾经出任过他的长史,那个结交江南文人,以收士人之心的主意也是他出的,所以杨广一直把他看成心腹中的心腹,虽然此人能力一般,也是多年从来御史之类的职务,没有进入五贵这样的决策圈,但杨广肯把自己的内库藏宝交给此人看管,足以看出他对这元寿的绝对信任,有许多心里话,他对五贵也不说,却是可以和元寿讨论,私下之间也一直叫他为元长史。
元寿的嘴角勾了勾:“至尊,微臣以为,宇文大将军绝不忠心于你,他这样安排,应该是更多地想要显示出天子的威仪吧。”
杨广一回头,眼神犀利,刺得元寿的心猛地一跳:“威仪?难道突厥真的那么听话,那么顺服吗?要真的象周将军说的那样,他们起了歹心,来个十几万骑兵,朕这里的御营如此显眼,周围又没有屏障,如何能挡?”
元寿张了张嘴:“突厥现在已经臣服,而且御营的兵力足有三万,还包括了五千精锐的骁果铁骑,即使被突袭,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崩溃的,先皇时期,我大隋的铁军曾多次以极少的兵力打败十万以上的突厥大军,这些都是陛下知道的啊。”
杨广听到这里,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些:“哼,无论何时,都不能把希望寄托在敌人不敢手之上,突厥人毕竟狼子野心,非我族类,当年汉高祖刘邦也被匈奴人突然包围在白登山过,这个国耻一直到汉武帝时才被洗涮掉,朕可不想当刘邦。传朕旨意,让宇文述所率的御营兵马,都按周法尚所说的办法来行军,方阵而行,以大车为侧翼掩护,四面派出游骑哨探,绝不能让乱臣贼子偷袭得手!”
元寿点头称是,正要向外走去传旨,杨广突然说道:“元长史,且慢,你一会儿再去下条命令,让长孙晟再去一趟突厥,叫启民可汗带着他的儿子们,还有部落首领们亲自入关,在涿郡那里等候圣驾,还有,朕这回不进漠南草原了,沿长城五十里的距离巡视,大军所过之处,十里内的草原都得给朕把草除了,朕可不想有什么十几万突厥人躲在草里,准备着突袭御营呢。”
一个月后,涿郡城北,方圆几百里的草原里,一座如同小山一样的大帐,正傲然挺立在草原之上,比起突厥可汗那可容纳数百人的金顶大帐,这个大帐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足可容纳两三千人,站在帐前护卫的武士,看起来就象个小蚂蚁似的,真真是一座可以笼盖四野的如天穹庐了,更夸张的是,这座大帐居然还不是扎在草地上的,而是立于上千辆大车之上,由几千头牛在前面拉动着,缓缓移动,隔着几里远,都能听到那帐中的鼎沸人声,还有烤牛羊肉以及马奶酒的香气。
这个大帐是杨广下令启民可汗等人入塞随驾之后,为了接待这些突厥贵族,而临时置办的,因为在雁门侍驾得力,而被临时加了涿郡太守,督办接待事务的丘和,快马加鞭地赶到了涿郡,连夜组织赶制这个能移动的金顶大帐,在当朝巧匠云定兴和宇文恺的倾力协助下,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就完成了这个不可思议的壮举,当启民可汗等人第一眼见到这东西的时候,惊得连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让杨广涨足了面子,这会儿正在御帐之中,舒服地消受着各个突厥贵族轮流奉上的马屁呢。
王世充坐在御帐末的一个角落里,冷眼旁观着那些突厥部落头人们在杨广面前趁着酒兴而跳起的胡旋舞,一个个脑满肠肥的突厥首领,脸上挂着诌媚的笑容,浑身散发着羊骚和马奶酒混合的那股了腥膻之味,在这大帐之中,旋转,跳跃,甚至象只笨狗熊一样歪歪扭扭地倒在杨广的面前,引得杨广一阵阵的哈哈大笑。
可王世充更注意到的,是那些二三十岁的突厥年轻一代的王子和特勒们,看着自己的父辈贵族这样的丑态,却是个个面沉如水,咄苾咄吉等人一口口地灌着自己,而他们微微攥紧的拳头,却出卖了他们的内心,与王世充的眼光偶尔相交,他们却是装着不认识的样子,扭头而过。
王世充早已经安排好了一切,这会儿也可以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