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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程中,他俩比禁军还要卖命,比疯狗还要疯狂。
原因无它,他俩的家眷都在夏州。若是让石敬瑭逃了回去,其家眷亲族势必在第一时间,被石敬瑭尽数诛杀。所以他俩不得不拼尽所有力气。
为了减轻战马负担,提高追击速度,其部士卒甚至脱去了甲胄。如是,伤亡几乎翻倍,一路上也不知丢下多少尸体、伤员,但最终还真让他们如愿了。
小村外,只剩下十余骑的石敬瑭,被刘知远和杨光远团团围住。里三层外三层的火把下,石敬瑭等十余人分外狼狈,两日夜的奔波与疲惫,让他们此刻看起来的确与丧家之犬分外神似。
看着围成圆阵,将石敬瑭护在中间,持刀躬身备战的十余士卒,杨光远眉头大皱,冷冷道:“死到临头,尔等还打算抵抗不成?速速放下兵刃,看在同袍一场的份上,本将或可饶尔等不死!”
石敬瑭怨毒的盯向杨光远与刘知远,恨得牙都要咬碎,“本帅平素对尔等不薄,想不到临阵之际,尔等竟然叛主投敌,尔等的良心都让狗吃了不成?”
刘知远默然不语,杨光远则是面目狰狞道:“放你的狗屁!是你背叛朝廷,不忠不仁,想要图谋不轨,我等又岂能与你为伍,被天下人唾骂!”
石敬瑭衣衫不整,大汗淋漓,额头上青筋暴突,双目通红,此时龇牙咧嘴,浑如一只即将陷入疯狂的野狼,“忘恩负义的东西,也敢口出狂言,就不怕闪了舌头!想我石敬瑭英雄一世,怎么就让你等贼子掌握了军权......”
刘知远终于露出不耐之色,“废话这么多作甚!众将士听令,此乃国家叛贼,罪不容诛,杀了!”
一声令下,百十锐士再不迟疑,轰然杀奔过去。
那十余人,渐渐被淹没在人群中。
到得最后,便只剩下一群士卒围着一具倒下的尸体,疯狂挥动手中兵刃。
待将士散开,杨光远望着快被剁成碎肉的石敬瑭,不屑的吐了口唾沫,对刘知远道:“陛下之令,是让你我将他带回去,此番你我却将他杀了,陛下会不会怪罪你我?”
刘知远坐在马背上安稳如山,“此贼虽然叛国,好歹却是驸马,若是将他活着带回去,陛下脸上难免无光。今日你我将他杀了,正是帮陛下消了心头之患,陛下又岂会怪罪你我?”
杨光远沉吟着颔首,随即便道:“割下此贼头颅带回去!”
后晋开国之君石敬瑭,就这样在这不知名的小村外,被昔日的部将下令一群不知名的将士围杀至死,除了脑袋还算完整,几乎被剁成肉酱。
没有大雨突至,没有电闪雷鸣,也没有临死大悟,更没有壮怀激烈,石敬瑭死得干脆利落,死得突如其来,死得没有挣扎余地——他甚至连话都未说完。
英雄的时候固然光芒万丈,活着的时候或许殚尽竭虑,但该死的时候却也不过一阵微风。
就如李存勖。
——当然,石敬瑭没有与李存勖相提并论的资格。
六十二伐谋伐交可得利唯独伐兵令人惧下
章六十二伐谋伐交可得利唯独伐兵令人惧(下)
与同光、长兴年间风光大盛的幽州卢龙军不同,驻守长城关塞的云州大同军,这些年来鲜有甚么大事发生,职司防御阴山北面草原民族的大同军,面对的鞑靼部向来都不是甚么南侵大恶,除却早年间契丹精骑纵横草原,夺下关外丰、胜二州而又被李从璟襄助克复的大捷,大同军这些年跟大战无缘。(..)
这回明显很反常。
在石敬瑭兴兵西渡黄河攻打定远城等地时,鞑靼部在巴拉西的带领下兵马齐出,几乎是倾尽举族全力,向丰、胜二州发动了突袭。
在巴拉西与石敬瑭的盟约中,此战得胜之后,石敬瑭要将丰、胜二州并及周边土地,割让给鞑靼部,作为此番鞑靼部出兵呼应的酬谢。所以在攻打丰、胜二州之时,巴拉西没有丝毫保留,格外卖力。
战况出人意料的顺利。
丰、胜二州疏于防备,鞑靼部蓄谋已久,兀一发动攻势便是雷霆出击,大同军不能抵挡,一败再败,丰州守将不敌,败阵而逃,巴拉西马不停蹄挥师胜州,同样摧枯拉朽,半月之间,长城之外的土地尽数被巴拉西攻取。
大胜之际,巴拉西志得意满,随即下令攻打桑乾关,豪言不仅要饮马黄河,还要见识见识神都洛阳的繁华。
“凉、甘、肃三州的兵马,再加上夏州的党项人,怎么着也得有接近十万兵力,唐朝要应对灵州战事,也非得从洛阳出动十万兵马不可,那得需要多少民夫运力?此番我鞑靼勇士进攻丰、胜、云等州,除却大同军外,唐朝根本就支撑不了多少禁军到来,更何况还要防备东边的契丹人。”
领军大摇大摆行向长城,巴拉西脸上荡漾着狂傲与自负之色,“当然,这些都不是重中之重,最重要的是,唐朝何以能够料到,我鞑靼勇士会突然发兵南下,攻打唐朝的领土?这个时候,唐皇帝该是正在为灵州战事忧心,等到他接到我鞑靼勇士与契丹发兵的消息,怕是会要惊掉下巴吧?等到那时候他再遣军来应对,便会碰到本汗方才说的难处,届时唐朝捉襟见肘,还是会左右失顾,难以应付。”
“可汗说的极是!”巴拉西身旁的一位心腹一脸奉承,“早年我们便把唐朝驻扎在草原上的官吏全都赶了回去,现今他们在鞑靼部已经没有一兵一卒,那唐朝皇帝又如何能够得到消息,可汗会跟石敬瑭联手,突然发兵攻打云州呢?这回我鞑靼勇士进军丰、胜二州,唐军明显疏于防备,临阵之时还出言不逊,责骂我鞑靼勇士为何兴兵犯境,由此可见,可汗英明神武,此番发兵的确是出人意料,深得攻其不备的兵法精要啊!”
“本汗的兵法造诣,自然是唐军不能比拟的!”巴拉西昂起下颚,“早年间李从璟出镇幽州,仗着曾今帮助我鞑靼勇士对付过契丹,便对我鞑靼勇士颐指气使,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脸实在是让人厌恶到了极点。他当真以为没有他的帮助,我鞑靼勇士就不能回到祖地吗?真是不知所谓!想当年我鞑靼勇士从西边东归的时候,那李从璟可有发一兵一卒来援助?他攻打西楼,还不是靠我鞑靼勇士鼎力相助,要不然他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李从璟不谢我鞑靼勇士、不敬我鞑靼勇士,却时时以天朝上国自居,让我鞑靼勇士连年进贡,真是无耻到了极处!”
心腹点头哈腰道:“唐朝皇帝,一直都是如此叫人讨厌!”
巴拉西冷哼一声,神色睥睨,“正因如此,本汗才要与耶律德光结盟,将唐朝官吏尽数驱逐出去,再不对唐朝俯首称臣。听说阿狸跑到了洛阳,被李从璟收留了起来,真是岂有此理!李从璟若是识相,若是心中有大局,就该将阿狸送回来,如此,说不得我鞑靼勇士还愿意跟唐朝友好往来,但是如今......却是怪不得本汗了。李从璟既然敢收留阿狸,就说明对我鞑靼草原还有图谋之心,那本汗怎能不预作绸缪,先下手为强?”
“可汗真是洞若观火,思虑长远,我们都是万万比不上的!”心腹谄媚道。
“若非如此,本汗也就不是鞑靼可汗了!”巴拉西哈哈大笑,他最是喜欢听别人的奉承之言,因为这代表别人都服他畏他,“这回本汗亲自领兵南下,就是要让李从璟知道,我鞑靼勇士骁勇无双,并不比他唐军将士差!不,不是不比他们差,而是比他们要更骁勇善战,这回迅速攻占丰、胜二州即是明证!”
说到这里,巴拉西不禁眉飞色舞起来,“人人都说唐军强横,悍勇无匹,本汗偏是不信,难道唐军将士,就不是血肉之躯?难道唐军将士,也是自小生长在马背上,弓马娴熟?哼,事实证明,唐军也没甚么了不起的,根本就不能挡我鞑靼勇士的兵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