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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季良离开后,李从璟与莫离的对弈也差不多结束,他站起身来,负手观望硝烟滚滚的战场。
桑维翰在李从璟身旁说道:“大帅,若是赵季良事孟贼之心不死,此去成都露了我军虚实,只怕有些不妙。”
李从璟知道桑维翰的意思,他摆了摆手,“国侨多虑了。赵季良此时变节图什么?再者,我军虚实只怕孟老贼不知,他若知晓,便该早日认清形势投降了。”
桑维翰琢磨着道:“仆一直不甚理解,赵季良作为孟知祥的故交、心腹,一直对孟知祥忠心耿耿,在荆州时的所作所为亦是明证。为何他一朝变节后,对付其西川来会这般不遗余力?看他的样子,倒是生怕孟老贼死晚了一般!”
李从璟摇头失笑,却没有回答桑维翰的问题,最终还是莫离为桑维翰解答了困惑:“原因无他,无外乎人情二字。”
“人情?”桑维翰不解。
“所谓人情,是说赵季良心知孟老贼对其恩重望高,把他看作十分得力的心腹,奈何赵季良却没能对得起孟老贼这份厚望,且不说荆南的事没做好,在被军情处逼供之后,更是招认了对孟老贼极为不利的事实。赵季良心知辜负了孟老贼,负罪之念极重,却偏偏又再难帮到孟老贼。”
莫离道,“在这种情况下,赵季良的心思发生了变化。如今的情况是:只有孟老贼死了,他才能卸去身上的愧疚,才能掩盖自身对老贼的辜负——或许这听起来很离谱,但人性往往就是如此,一个人若是对你太好,好到你报答不了的时候,你就只能恩将仇报。”
“况且赵季良还有一个理由说服自己——家国大义。所以,赵季良有这番做派也就不足为奇了。”
桑维翰似懂非懂,陷入沉思。
且说赵季良当日持节进了成都城中,去见孟知祥。
当城门守将遣人将赵季良作为使者,要求入城的消息传达给孟知祥,并请示指令的时候,孟知祥的一个反应便是下令弓手将其乱箭射死,不给对方入城的机会。
对赵季良这些年在朝廷的所作所为,孟知祥当然有所耳闻,便是对方入蜀之后劝降那些西川县镇的书信,孟知祥都看过不只一封,他自然知晓赵季良已经完全成了朝廷的人,不再是昔日里自个儿的左膀右臂了。
然而最终孟知祥还是让赵季良入了城,因为对方在入城之前,已经在城外晃荡了许久,换言之——现在满城将士都知道,赵季良作为朝廷使者要入城了。
孟知祥是在帅府见的赵季良,当他在厅堂中看见踏进门,从光影中走进来的赵季良时,神情一个恍惚,几乎以为自己又见到了昔日那个为西川殚尽竭虑、奔波劳碌的故交、帮手,正结束了一次外出公干,风尘仆仆的回来了。
这些年,孟知祥恨透了赵季良,但同样的,他也无比怀念赵季良。他痛恨的或许是赵季良这个人,但他怀念的却是赵季良那样一个“角色”——类似孔明之于刘备那样的角色。
只不过,眨眼间物是人非,一切再难从头了。
孟知祥忽的拍案而起,怒火冲天指着进门的赵季良,大喝道:“好你个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的混账东西,竟然还有胆有脸进孟某的门!来人,将这个两姓家奴给本帅拖出去,砍了脑袋!”
厅堂外的护卫一拥而上,就要扭着赵季良出去,然而赵季良只说了一句话,便让孟知祥斥退了那些护卫。
赵季良说:“某知晓小娘子的踪迹。”
孟知祥站在厅中中,虎踞龙盘一般,逼视着赵季良。赵季良却是淡然一笑,语调沧桑而感慨道:“昔日蒋干尚能与周郎把酒言欢,今朝大帅又何必视季良为仇寇呢?”
孟知祥遂令人摆上酒宴,招待赵季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