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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干粮,叫了两名指挥使来,聚在一起紧急商议军情。
“战斗已经持续了一日,汇集南北两路军情,贼军的兵力分布大致已经清楚。”亲卫在旁举着火把,林雄指着地图看着两名指挥使,神色肃穆,“贼军主力,绝大部分在南路,规模超过两万之众。中路与北路,各有贼军数千。且贼军兵力配置也有不同,据报,南路贼军以步卒居多,中、北路则以马军居多,甚至有可能全是马军!”
“西川贼军,将兵力这般部署,却是为何?”一名指挥使问。
“先前贼军三路皆大张旗鼓,是虚张声势,目的是为隐藏其兵力真实部署情况。而其兵力这般部署的用意,也简单明了,孟知祥可能早就料到我军会来龙门山拦截,也猜到我等会兵分三路,故而叫南路贼军行得快些,先一步暴露虚实,与我军接触,吸引我军注意,诱使我军将主力投放到南路。而一旦如此,中、北路的防备势必空虚,这两路的贼军便能尽早打通道路出山。一旦贼军得手,这两路贼军便会急速往南,从背后袭击南路军,两面夹击,将我等一举破之!”林雄沉声道。
“原来如此,怪不得西川贼军南路多步卒,而中、北路多精骑,却是这般道理!”那名指挥使恍然,随即狠狠击节道:“孟知祥果然老奸巨猾!”
“那我等眼下该当如何应对?”另一名指挥使问道。
林雄肃然道:“中、北路各有贼军数千精骑,具备急速冲击的能力,一旦他们强行冲关,我等只怕抵挡不住,而南路军多步卒,其部三四百马军已经损伤惨重,至今已是无法应付我精骑的优势。当今之计,是调集南路军,增援中、北路”
“这倒是合理。”一名指挥使沉吟道,“将军英明!”
林雄苦笑,“这非是我英明,看破贼军虚实用意的,并非是我,而是林英,南路军支援中、北路的三百骑,也快到了”
说到这里,林雄像是忽然意识到什么,顿时大叫一声:“不好!”
五更将至未至,林英背靠石块,眼神有迷离,他坐下的石块,已被鲜血浸透。
一名亲卫正在照顾他的伤势,但说是照顾,此时却已无计可施,只得低头拭泪。
林英瞧了这位亲卫一眼,忽而一笑,“男儿有泪不轻弹,这般作态可不是君子都儿郎的风采。”
“将军”这名亲卫跟随林英已久,此时语调哽咽,不知该说些什么。
林英望向满天繁星,浑身已经没剩多少力气,他呢喃道:“再坚守一个时辰,十二个时辰的期限便到了。中、北路肯定没有问题,只要我们南路不拖后腿,任务便算是完成。”
他长舒了口气,脸上露出笑意,“我林英身上的屈辱,终于有了洗清的一日”
四十四月垂龙门山英雄逞强时(5)
(第二更。↑,)
林英看向自己这名亲卫,声音虚弱而柔和,他笑了笑,问:“后悔吗?”
亲卫脸上泪痕未干,闻言稍稍一怔,一时没反应过来,“将军说什么?”
林英叹了口气,目中露出不忍之色,“这场战斗,你本可能不会死,但因为跟了我,现在却处于必死之境,后悔吗?”
亲卫一把将脸上泪痕抹干净,昂首坚定道:“为国而战,虽死无悔!”
林英愣了愣,对这名缺了根弦一般的亲卫有些无奈,“我是问,做了我的亲卫,却要跟我一起死,后不后悔?”
亲卫的声音更重了些,正色道:“能跟随将军征战,是我的荣耀,怎会后悔?”
这样的回答让林英又怔了怔。他的眼神忽然有些恍惚,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中,良久,他脸上再度绽放出笑意,“的确。能跟随大帅征战,是我之荣耀,死而无悔。”
亲卫看向林英,眼中充满不解,他不明白林英为何突然说起了李从璟。
林英却没有再回答他疑问的意思,他的眸子里星月如画,他的思绪却已飞回了八年前,飞回了那个雪夜的长和县城。他的面前,似乎又站着那个彼时还分外年轻,年轻得尚未及冠的家伙,对他说:“本使相信,来日你儿子一定会有一个幸福的家。”
是的,那个年轻人做到了。林英这个在战乱中失去家园的人,现在却已有了新家。他成了亲,也有了自己的儿子。他们居住在洛阳,彼处没有战火,一切幸福安稳。
“将军,贼军又杀过来了!”亲卫一句话,将林英的思绪拉回现实。
“扶我起来!”林英双眼陡然清明,他再度提起横刀,看向潮水般涌来的敌人。
士为知己者死,本身就是一种幸运。
数个时辰前——
林英率部退到第三道防线后,到了此时,君子都终于将这一路贼军的虚实弄了清楚。
“将军,探查清楚了,他娘的,这路贼军不下两万人!”一名都头来向林英禀报,会在如今称呼林英为将军的人,必然是君子都的老人,事实上,林英所带的这一千君子都,本身大部就是他的旧属,“不过尽是步卒,马军基本只有先前我等会面的那数百骑。”
“都是步卒?这可太好了!”一名指挥使喜道,“尽为步卒,则无强行冲阵而过之可能,只要我部还在坚守,贼军就得在山道中与我等阵战!”
“却也蹊跷!”林英沉吟,“贼军的马军不至于会这么少,这些马军都去了何处?贼军将步卒尽数放在南路,这样的部署又有何深意?”
“马军既然不在南路,自然就在北面那两条道上!”那名指挥使理所当然道,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至于贼军为何将兵力这样部署”他却是想不出来答案了。
林英沉思片刻,见众人的眼神都向他看来,他忽的面色肃然,问诸人道:“诸位,敢与我一道死战么?”
“将军这是什么话,君子都何曾怕过死了?”众人立即嚷嚷起来。
“很好!”林英点点头,挥手让人拿来地图,在众人面前展开,指着地图道:“贼军发兵三万上下,这是毋庸置疑的,既然南路有两万余步卒,则其另外八千马军,必然是去了北面两条道。北面两条道各有我君子都千骑,要拦截八千贼军精骑,并非不可能,但坚守十二个时辰后,定然损伤殆尽。诸位,你等可能明白?”
对阵双方:两千骑与八千骑;对阵时间:坚守十二个时辰;对阵地点:山道;对阵结果:损伤殆尽。这样精准的战局预测,若非对敌我战力了如指掌,对天时地利人和等诸多因素分析的透彻,不能得出。能做出这样的预测,整个君子都上下,除却林英,恐怕找不出第二个人来。
但实际上,这样的推演也并非不可能,因为这场战斗,实际上并没有多少额外影响元素,大抵称得上是战力的硬碰硬,是将士的硬性消耗。
对林英这番推演,众人却没有怀疑,皆肃然点头。
“一战过后,君子都损伤殆尽,诸位,能接受吗?”林英目光炯炯看向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