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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循叹息一声,缓和了语气,道:“想当年,郭公携灭梁之首功,为庄宗偏爱,进枢密,拜郡公,赐铁券,恕十死,权重一时。伐蜀功成,三月止戈,声名为天下敬仰,诸侯无不侧目。而一朝为君王猜忌,竟为宦官所折,身死族灭,何其悲哀!前车之鉴,不能不察。”顿了顿,又补充道:“饶是情况稍好,陛下仁慈,但外放藩镇只怕必不可免,安公可愿情形如此?”
好半响,安重诲叹道:“然则此事毕竟是由陛下主动提起......”
“正是因陛下主动提起,才更加不得不谨慎呐!”孔循痛心疾首,“安公岂能不想,此举完全可能是陛下试探之举?”
安重诲:“......”
良久,安重诲起身,面对孔循行礼,“此番若非大人提醒,本公危矣!”
孔循慌忙还礼,“下官与安公荣辱一身,何敢受安公如此大礼!”
......
这一回,安重诲送孔循出府。
“本公即刻进宫面圣,辞谢此事。”安重诲与孔循府外作别。
孔循坐进马车,紧绷着的面‘色’须臾化开,终于笑出声来。
“大人如此举止,可是正合‘小人得志’四个大字啊!”孔循面前,桑维翰摇头啧啧感叹。
“国侨休得取笑于我!”孔循收了笑,拂拂衣袖,面‘色’得意而傲然,“若是你见了安重诲那番真挚相谢的模样,只怕是当场就会忍不住笑出来,我这算心‘性’好的了!”
桑维翰淡淡道:“大人心‘性’,自然非是下官可比。从今往后,大人再也不必在安公面前卑躬屈膝、强作欢笑,忍耐数月之气终得解恨,翻身做主就在明日,下官在这先行恭贺大人了。”
“你说话能不如此难听么!”孔循笑骂一句,忽然意识到什么,脸‘色’顿时一冷,盯着桑维翰:“你怎知本官已忍耐数月?你早就知道本官的谋划?!”
桑维翰洒然一笑,对孔循的‘逼’视毫不在意,“下官虽自恃才高,自命巧舌如簧,可不会自大到以为,凭借前日那番话就能说动大人与安公反目。大人这些时日在安公面前愈发显得恭敬,跌份跌到了让人不忍直视的地步,若非蓄谋即将得逞,恐怕不能如此吧?”
孔循脸‘色’变了变。
桑维翰说的不错。
他孔循身为枢密使,论官位,难道就比安重诲差了多少?这些时日以来,他在安重诲面前卑躬屈膝,时时以下官自称,处处以下属自处,难道真是心甘情愿,有受虐倾向?当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