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飙演技第八十三天
“提心吊胆,睡不安生?!”晏迟寒的声音突然凌厉起来,姜瑜一惊,眼见着他眼中泛起红丝。
“你……”她想问问他这是怎么了。
“那你可知前夜发现你不在芊音苑,我有多么提心吊胆彻夜难眠!”晏迟寒没等姜瑜开口,直接打断了她的话头。
姜瑜有些不敢相信,她似乎听出了他一点点的哽咽。
“当我发现你假扮药童留在我身边,你知道我有多高兴吗,辰王谋反不过是时间早晚,我虽有所防备却也不敢将你留在宫里,可你竟然瞒着我私自留下,甚至想方设法来我身边,我意外但也心中窃喜。”
晏迟寒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落进姜瑜耳中,她愣愣地听着。
“我早早将你安排在芊音苑,只要辰王没有得逞,你在后头就绝不会有事,不过现在看来倒是我多虑了。”晏迟寒嘴角轻勾,语带自嘲,“你自有江太医相助,哪里还需要我护着你。”
姜瑜轻咳一声,莫名嗅到一丝酸味,她心底的忐忑已经消去大半,迟疑着开口解释:“那晚有人来芊音苑想带我走,我甩开后本想去找你,但你寝宫外羽林卫守着,我无法进去。”
晏迟寒皱眉:“有人想带你走?”
“是,应该是……辰王的人。”姜瑜说得还有些犹豫,她现在有点困惑晏迟寒到底知没知道她是晏无尘的人。
“乾阳宫内确实还有些晏无尘的眼线,这段时间宫内皆在自查,只是,你名义上是我的药童,为何无法进,羽林卫不至于把你拦下,哪怕怀疑你也应该先过问我。”
姜瑜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问道:“辰王被抓,他难道没和你提起过我?”
晏迟寒顿了顿,像是终于明白了什么,他轻轻笑出声:“你想提醒我你的身份?晏无尘安插到我身边的眼线?”
“你既然都知道了,为何……”
“为何还能好好地同你说话,甚至到这个时候还在埋怨你从未信过我?”
姜瑜连忙反驳:“我没有不信你。”
“没有不信?”晏迟寒双眸直直地锁着她,“你若是相信我,为何还要自己逃出宫,你是担心我知晓你身份后杀你,不是吗?”
姜瑜微仰着头同他对视,唇瓣轻颤,最后还是垂了眼眸:“我是辰王安排的内奸,按照律法自是死罪,我不敢赌。”
帝王之心,她不敢妄自揣测,况且他本就是原著中折磨原主致死的人之一,以命做赌注,太大。
“你以为我是宫变那晚才知你身份吗?”
许久沉默后,晏迟寒突然开口。
“我让司空带你出宫,你以为我是担心宫变会牵连到你?若是如此,整个后宫都应该早早遣送,我对后宫那些人虽没什么感情,倒也不至于看着她们因宫变而死。”
姜瑜听得一愣一愣,复又抬起头:“你,什么意思?”
“我一早就知道了你的身份,可那又如何,我信你不会害我。”晏迟寒说这话时,目光澄澈坚定,没有半分避退,“让你出宫只是为了不让晏无尘趁我无暇顾及时将你带走,不想让你再被他威胁。”
“只是我信你了,可你有信过我吗?”
晏迟寒说完这最后一句,转身推门离开,姜瑜一个人愣在原处半晌没有反应,等门口再次传来声响,她一抬眸,绮香和谢芊云出现在视线里。
“娘娘,你和陛下吵架了吗?”绮香一脸担心地小跑进来。
姜瑜眨眨眼:“你怎么这么问?”
“唔,娘娘,你眼睛红红的。”绮香说话声越来越弱。
姜瑜怔愣地摸摸眼睛,还好没哭,不然可太丢人了,她扯起嘴角看向绮香:“没有,没吵架啊。”
“呼,那就好。”
绮香拍拍小胸脯,拉着她往一旁椅子上坐下,一边斟茶一边道:“娘娘,你可别和陛下吵架了,陛下这次因为你失踪可是整整两夜没有阖眼休息。”
“两夜?”姜瑜接过茶杯的手一顿,目光也不由看向谢芊云,似乎想听听别的说法。
只是谢芊云也对着她点点头:“是啊,这都是司空今早回来同我们说的,陛下不能直接命人找你,只能暗地里让元英和司空搜寻,整个乾阳宫翻了个遍也没有你的踪迹。听说你住的地方不远处倒是有几道零碎的脚印,去向是御苑,而宫变那晚羽林卫曾在御苑抓到过反贼同党,是个婢女,陛下让人去见过,并不是你。”
“那他最后是怎么找到江子岚那儿的?”姜瑜从一开始就对此不解。
谢芊云轻叹口气:“陛下原也只是猜测。我听说你失踪的事,心里自是焦急,无奈下只能告诉司空替我们易容的人是江子岚,恐怕就是这一点让陛xià • zhù意到江子岚了。”
“……原来是这样。”姜瑜垂眸,喃喃自语着。
“刚刚陛下出去,脸色并不太好,你们之间……”
谢芊云其实并不太想插手别人的感情,这一点姜瑜自己也是如此,可或许是对自己错过感情的遗憾,让她不得不多说一句。谢芊云道:“你失踪,陛下这么担心你,我一个旁人看来他定是十分在意你的,这次的事我其实也云里雾里,但我瞧着你对他也不是无意,既是两人都有情,那千万不要糊糊涂涂地错过了。”
两人都有情?
姜瑜心中一窒,晏迟寒那句“可你有信过我吗”反复回荡在她脑海里,她忽然想起自己对他的不信任是源于什么,不就是因为她不相信晏迟寒对她有情吗?
晏迟寒的情若是一时兴起,她绝不愿意要,若这份情只是一小部分,她也不愿意要。
当时那一声“阿羽”她至今还记在心中,就像一记警钟,每当她想要彻底信任晏迟寒时都会在她耳边重重敲响。
“十七,十七?”见椅子上的人开始发呆,谢芊云不由出声轻唤。
姜瑜忽地回神:“啊,怎么了?”
“我瞧着你脸色也不大好,要不要让人去找个大夫瞧瞧,莫不是生病了?”谢芊云秀眉蹙起,语含担忧。
“没事,大概是这两日没怎么睡好的缘故。”
姜瑜揉揉眉心,现在她同晏迟寒的关系虽还没恢复到之前那般,但起码小命是确定能保住了,他看样子并不会杀她。
极度紧张后放松下来,她反而觉得疲惫席卷了全身,倦态尽显。
“娘娘,那奴婢带你去屋子里歇息一会儿吧?”绮香轻声道。
谢芊云也劝道:“是啊,去歇一会儿。”
姜瑜很想点下这个头,但还是先问了句:“陛下刚刚出门是去哪儿了,回宫了吗?”
“应该是,宫中想来还有诸多政事需要陛下处理,辰王谋逆,叛贼乱党都得一并拔出,估计还得忙好一阵子。”
“也罢,”姜瑜本想再找晏迟寒谈一谈,可看来老天不给机会,“绮香,你带我去屋里吧,我睡一会儿。”
“是!”
*
绮香特意在房中燃了沉香,姜瑜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就沉睡过去。这一觉,无梦侵扰,直接从白日睡到了夜色降临。
姜瑜翻过半身,恍惚听见房门开合的声音,她半梦半醒地睁开眼,见着一个高大的身影越走越近。
“阿瑜……”
在叫谁?叫她吗?
可她现在是十七,是漪妃,谁会这么喊她,不,不是喊她,是在喊沈安羽吧,难道这又是梦中?
怎么做梦还会听见晏迟寒喊这两个字,是她执念太深?
姜瑜还没清醒,可心里已经生出一股烦躁,眉头也不自觉拧起。
晏迟寒坐在床边,看着原本安睡的那人在自己一声轻唤后皱起眉头,他心里泛起一点点苦涩,就连在睡梦中都不愿听见他的声音吗?
他一直安静坐在那里,就这么凝望着姜瑜,直到她眉头逐渐舒展开,他才敢抬手轻触她的脸颊。
“阿瑜,阿瑜。”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说什么,但只是待在这里便觉心安。
辰王谋逆一案,朝中大臣分为三派各执一词。
一方自是认为辰王罪无可恕,圈禁已是帝王仁慈,一方则认为辰王乃宗室子脉,也是他晏迟寒如今唯一的亲弟,若手段太重,恐让百姓以为当今陛下寡情狠绝,毫无宽宥之心,而最后一方自是圆滑中立一党,不愿得罪他也不愿得罪那些替晏无尘说话的老臣。
对于辰王如何定罪,如今还没有定论,此外,辰王余党如今也没能全部揪出。
晏远山早在宫变失败当晚逃回了北地,晏无尘是个傲气的人,哪怕心中愤懑不满,也不愿再提晏远山临时叛逃的事,因此到现在还无法将这位皇叔捉拿回帝京。
如此种种,全都压在他晏迟寒一个人身上,而他只能在姜瑜这里寻得一丝安宁。
姜瑜半夜醒来过一次,房中只点了一盏灯,昏暗幽静,让她倦意延续,再之后,天光大亮。
绮香进来时就见自家娘娘靠在床头发呆,她好奇走过去,问道:“娘娘,您在想什么呢?”
姜瑜回过神,抬头看她:“昨晚可有人进过我屋子?”
“昨晚?”绮香回想了下,摇摇头,“没有吧,昨晚连奴婢都没进来,就怕打扰到娘娘,别的人就更不可能进了。”
“……是吗。”姜瑜伸手摸了摸床沿褶皱的被单,若有所思。
绮香没察觉到什么不对劲,反而十分高兴地开口:“娘娘,奴婢这里有一个好消息。”
“嗯,什么?”姜瑜抬头。
“今早司空来传陛下的吩咐,说可以让我们在别院再待一段时日。”绮香一脸兴奋,“湘嫔娘娘也会留在这里,素茹明日便会来,奴婢觉得一定十分有趣。”
姜瑜有些意外:“不用回宫?”
“是啊,说是如今宫中何处都在严查叛党余孽,不如留在这里自在。”
“那司空可有提到陛下,他还会过来吗?”姜瑜还记得二人之间的问题,她还是得找机会说个清楚明白。
绮香摇摇头:“这倒是没说,但奴婢觉得娘娘在这里,陛下肯定会抽空过来的。”
小丫头一心认定陛下娘娘是真爱,也不清楚二人有矛盾,开开心心的倒也十分自在。
姜瑜笑了笑,也不想同她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出了房门一抬头,姜瑜就见到了在院中练剑的卓放,少年一身暗色劲装,动作凌厉干净。
姜瑜想到了他昨天同自己故作疏离的模样,心中叹口气,开口轻唤:“小放,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