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16铸剑
一片银白中,少年膝盖弯曲,脊梁却笔直,“活着。”
六岁丧母离家,中间当过乞丐,做过小厮,卖过笑,也卖过血汗,千里迢迢踏出一条求仙问道的路,左右只为了二字——活着。
林尽染:“跪着活,行么?”
司空亘笑,也不知是否风雪太大,在他眼中都凝出一层冰霜,“不行。”
“偏要站着?”
“偏要站着!”
“哪怕死?”
少年瞳孔紧缩,十年过往如烟雾从眼前飘过。他想起自己不愿受后娘折辱,从富贵公子沦为丧家犬;想起雇主欺负姑娘,他折了半条手臂也要阻止。打在身上的棍棒疼啊,疼得他这三个字仿佛浸了血,落在地上还带几分热意,“哪怕死!”
大雪纷飞中,林尽染终于笑了,她再问,“司空亘,你为何求道?”
少年拳头紧攥、周身滚烫,热意将厚雪融化,烫出一条涓涓细流,烫出一池沸水,“为了站着活。”
热气吹散了空中凉意,林尽染伸出一只手,“我不生气了。”
朝闻道,夕可死矣。
他在践行自己心中的道,何错之有。
少年的手指搭在对方微凉的掌心中,蓦地想起十年前,他跪在母亲床榻前,她也是这般握着自己的手,告诉自己,“活下去。”
活着,站着活着,他没让她失望。
紧紧握着那只手,司空亘起身。
跪了六十日,哪怕是修道之人,站起来的时候也有些踉跄。明明运转灵力可以站稳,却偏要靠在林尽染肩头,嘴里哼哼唧唧抱怨腿疼,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能透出点少年的稚嫩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