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就信他一回
都说“急病乱投医”,白老大又一连问人找了好几个偏方,还是无济于事,白老大急了,赶紧找来了大队赤脚医生,奈何,一连找了三个,本大队的和隔壁两个大队的都一网打尽了,好几副水药下去,同样没有缓解。
这下,赤脚医生也没束手无策了,建议他们道:“这眼睛的事情,是大事,你们也看到了,队里是看不好了,还是赶快想办法,送到公社卫生院吧!”
栗子坳大队是新安公社最远的一个大队,离公社跨山淌河弯弯拐拐的,少说也有五十里路远,山民们平时生个小病都是硬挺,实在挺不住了,就自己医治,连看赤脚医生的都少,更不用说公社卫生院了,就是些老汉儿老婆儿,病重得不行了,也是坚决不去医院的,原因说起来,也是心酸得很。
“进一趟卫生院,一窝猪崽儿的钱也光了,冷风吹烟,以后的日子不过了?”
“软乎着出去,硬梆梆的回来,就是野鬼,灵魂到了阴间,就贱了……“
当然,白铃兰是远远没到这种地步的,但听了赤脚医生这话,白老大还是当场就差点跳了起来……
白铃兰四岁上,母亲因为急性肠炎去了,十岁上,父亲又因为开山放炮出了事故去了,头上三个哥哥,从小就把她当成眼珠子,就是白老大去年娶了婆娘,也没能越过她去,这会儿听赤脚医生这么一说,不只白老大,白老二白老三也骇了一跳,慌了手脚。
咋个就严重但到这个地步!
但无论怎样,仨兄弟还是很快搬出了家里那个用两根竹竿扎成的竹靠椅,深一脚浅一脚地把白铃兰往公社卫生院送……
这年头,农村医疗条件差,缺医少药是常态。
就说新安公社卫生院吧,一间大概五六百平米的砖混瓦房,三个医生(其中一个是院长),三个护士,一个药师,三四十种常见药:土霉素、四环素、安乃近、去痛片、阿斯匹林、食母生、苏打片、消炎粉、酒精、青霉素、复方氨基比林、氢化可的松、维生素B12……齐活。
而这三个医生,平时也不分什么这科那科的,一人一张门诊桌,都是全科,啥子病都看,可谓胡子眉毛一把抓,就是苏兆安他们这些来培训的未来赤脚医生,学的东西也是芜杂得很,急救,防疫,包扎,接生引产,甚至是兽医类的猪瘟、烂蹄、猪牛羊助产等常识,都在学习的范围之内。
毕竟,他们来的当天,公社革委会主任在大会上讲话时,就扬着脖子,铿锵有力地说了——
“牲畜,是农家宝,在广阔的社会主义新农村,人跟牲畜是平等的,有时候,牲畜甚至比我们人还重要,所以,我们的赤脚医生,要有破冲‘城市老爷卫生部’只给人看病,不管牲畜的旧框框,掌握一手给人把脉,一手给牲口看病的真本事,大本事,建立起一支深受贫下中农欢迎的、新型的赤脚医生队伍!”
但医生“全科”是“全科”了,由于学得太杂,又不扎实,误诊甚至看不了病的情况,就会经常发生。
就比如,白铃兰这次就被诊断为了红眼睛,医学名字叫急性结膜炎的,从公社卫生院买了几只药膏回来涂眼睛的白铃兰,两天后,依然一点效果都没有,且视线越发模糊……
脾气最是火爆,平时吃辣子也是爆辣的白老二,终于坐不住了,幺妹儿还有几个月才到18,连亲都还莫开,这眼睛要是就这般坏了……
冲动的白老二,大半夜就要怒发冲冠地杀去公社卫生院,却被白铃兰劝住了。
她沉吟片刻,对白老大道:“大哥,那天,不是有个小大夫在我们走后,跑出来追我们,说怀疑我得的是另一种眼病,还给留了方子吗,要不然,我们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