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下山
江芷头略微歪了下,目光从困惑到释然,心道:“世道果然变了。”
她抬腿准备找伙计打听打听去南梁的路怎么走,转身便听到耳畔响起一记鞭响,刺耳嘹亮,差点把她耳膜震破。
马上的大胡子头目满身酒气,颇有兴趣打量马下的小女子,用生涩却流利的汉语道:“狗三等汉四等,小小汉人女子见了老爷为何不跪?”
汉人和女贞人的区别光长相就可谓泾渭分明,女贞是游牧民族,马背上得来的天下,无论男女皆是生的人高马大虎背熊腰,反之昔日大梁朝重文轻武数百年,城破之日连壮年男子都手无缚鸡之力,更别提老弱妇孺了。
留在旧都的百姓经过北越皇帝十来年的嚯嚯,能活下来的皆成了从事下九流之辈,人人头重脚轻面带菜色,扎堆在一块儿好似死气沉沉的干土块,而初涉世事的江芷,显然成了其中唯一一抹亮色。
大胡子见这女孩不跪不求饶,只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细细打量他,里面丝毫惧意也无,反而带着几分好奇,心中不禁窝火,拔刀便朝女孩劈去:“找死!”
刀出鞘的“唰啦”声震的在场所有人心头一抖,伙计捂住眼不敢去看,心道大早上刚开门就见血可真是造孽啊。
可女孩凄厉的尖叫声并没有传来,取而代之的是沉重一记闷响马的嘶鸣和大胡子一声吃痛怒喝。
早在刀尖即将落在她肩上时江芷便轻轻一个侧身让刀扑空,紧接着以肉眼难辨的速度朝着马腿来了记“扫堂”,被殃及池鱼的红鬃烈马嘶鸣一声前蹄跪倒,大胡子跟着一起摔了个狗啃泥。
“好没道理。”江芷神情平静,语气有丝近似孩子气的天真,“我又没招惹你你就要杀我,原来山下已经变成这般了么?”
怪不得“三寸钉”总咋咋呼呼说山下有“吃人不吐骨头的兽”和“不分青红皂白的狗”,她以前总当她鬼扯,现在看来也差不了多少。
爬起来的大胡子双目赤红,肥胖的身躯强烈起伏,牛鼻子里喷出来的白气两缕炊烟似的。
“抓住她!”大胡子一声令下,他身后虎视眈眈的狗腿子瞬间饿狼似的往江芷身上扑。
弯刀重而长,刀风稳健力压泰山,狂风骤雨般朝少女卷去,都被她轻巧躲过,如穿行在雨点中的蜻蜓,看似轻松,凶险时刀刃却简直贴面而过,周围人无不为她捏把汗。
百姓们不懂武功,只觉得少女身轻如燕又力达千钧,想必是江湖上的顶尖高手。
可若是稍微懂点奇经八脉的打眼一看便能明了,那看似轻松的一招一式,全都要靠强大的内力打基础,而女孩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便能有此造诣,只怕来头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