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 20 章
远在汴京的朝莲似有所感,掌心突然刺痛了一下。
他垂眸看自己的手,大理寺牢房的火把在墙上嗤啦燃烧着,火光隐隐绰绰,让他俊美无俦的容颜多了些不真实的美感。
一个被鞭打得浑身是血的人绑在对面的刑架上,出气多,进气少。
韩君烨皱眉,扭头向朝莲道:“师叔,这人嘴硬得很。”
再用刑,怕是要没命了。
朝莲淡淡点了一下头,“我来问。”
韩君烨眉心拧起,但没说什么。
他师叔一身的清风朗月,怎么看也不像是个会用刑的。
朝莲抿了一口大理寺下人奉上来的茶,平静开口:“你叫赵常兴?”
他的嗓音温和而疏离,给人几分神明在悲悯世人的错觉。
被绑在刑架上的人虚弱张开眼皮,回答,“是,正是小人。”
态度倒是挺好,就是始终不肯招供。
朝莲继续问,“十五年前,你在长公主府上做事。”
赵常兴有些慌乱,是那种怕惹祸上身的慌乱,他哀求道:“大人,小人早年是在长公主做过事,但在长公主府被抄的前一年就拿回卖身契赎身回老家去了。”
朝莲突然笑了,“但有人瞧见,你在长公主府被抄后,回过汴京。”
赵常兴忙道:“望大人明察秋毫!我当年离京时候汴京正乱着,跟妻儿走散了。后听闻陛下登基,四海安定,这才回京接妻儿。”
“既是接妻儿,为何同行的还有一个三岁女娃?”朝莲的嗓音依旧温和,赵常兴脊背却已经爬满了冷汗。
他试图辩解,“那……那是我女儿。”
朝莲看着温和,在审讯上,却不比韩君烨这个大理寺丞逊色,他知道怎么找自己要的答案。
赵常兴说谎,他眼中的耐心少了几分,又抿了一口茶,“你妻子当年生的双胎?”
赵常兴顺着他的话道,“是的是的。”
朝莲便笑了,“可当年给你妻子接生的稳婆说,你妻子生的明明是个男婴,而且是头胎。”
“如今稳婆正在大理寺,可要跟稳婆对峙?”
“大人,其实那女娃是我捡来的……”赵常兴还想胡诌,朝莲打断他的话,“你妻儿甚是想你,她们就在隔壁牢房,可要一见?”
一听妻儿都在被抓,赵常兴就慌了。
朝莲用茶盖刮了一下杯中的茶叶,“我最后再问一次,当年你带走的那个女婴,是不是长公主的幼女?”
赵常兴刚想开口,朝莲便道:“听说吃人眼珠能说真话,再有一句假话,便把你儿子的眼珠挖下来给你吃了吧。”
赵常兴光是听着,就忍不住想干呕,他道:“是长公主的幼女。”
朝莲继续问,“她如今在何处?”
赵常悲痛道,“死了……”
朝莲对一旁的韩君烨道,“去把他儿子的眼珠子挖下来。”
韩君烨微怔,但还是带人去隔壁牢房。
这里是刑室,四周封闭,瞧不见外面的情形,赵常兴只听见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朝莲平静道:“一颗眼珠子已经挖下来了,马上挖第二颗。”
赵常兴崩溃了,招供道:“在景文公府!在景文公府!”
这个答案,让朝莲有几分诧异。
赵常兴全招了。
原来当年景文公府有个犯事的姨娘被赶到了庄子上,只是姨娘那时候已经怀胎六甲,生产的时候死了,留下一个女婴在庄子上,下人们照料也不上心。赵常兴回乡的时候,那女婴刚好也才三岁出头。
赵常兴怕京中有人察觉长公主幼女丢了,为了保险起见,心生一计,他和他妻子去庄子上做事,寻机会杀了庄子上的女婴,再让长公主的女儿穿上女婴的衣裳,顶替女婴活下去。
赵常兴夫妇担起了照料女婴的责任,庄子上也没其他人发觉异常。
直到五年前,景文公府才来人,把庄子上的女婴接回汴京老宅教养。
当真是一个瞒天过海的大计。
朝莲放下茶盏,一旁记录口供的狱卒让赵常兴画押。
赵常兴祈求道:“求大人网开一面,饶了我儿子一命。”
韩君烨带着人进来,看到赵常兴招供的的证词,神情有片刻恍惚,低喃一句,“原是这样……”
再次抬眼看赵常兴时候,便跟看一个死人无甚区别:“来人,将他拖下去。”
赵常兴还在苦苦哀求:“大人,求您饶了我儿子吧……”
韩君烨冷笑:“你妻儿不在狱中。”
接生的稳婆自然也是假的,只不过是朝莲诈他罢了。
赵常兴一听,顿时整个人都颓然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