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番外03
【番外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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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岳清嘉怀胎第三个月的时候,大余边境,有了突发的军情。
逖之未能攻下堂利,被大余打得节节败退,恼羞成怒之下,竟暗中与青辽勾搭上了,并以欺负他们这些边境小国为名,分别突袭了大余的西北两境。
边关被叩,大余朝野震怒,臣民皆不肯善罢甘休。
这一双豺狼虎豹般的邻国胆敢再三觊觎挑衅,那便要付出足够惨重的代价,才能让他们真正乖觉下来,甘心情愿地,对大余俯首称臣。
起了决心,商议再三过后,退敌的两位将领,分别定为了博安侯康子晋,与云虎将军骆满。
为报父仇,亦为守国之边境,康子晋自然责无旁贷,可一想到家中已有身孕的妻,却踌躇了起来。
当日下值后,他揣着心事回到府里,一脚刚踏进居院,就闻到一股令他脑仁发胀的食物香味,而他的小妻子,则悠哉地歪在躺椅上大快朵颐。
见了他,也没有像往常一样迅速毁尸灭迹、再空口白话地说自己没有吃过,哪怕她嘴角还留着那些炸物的食渍。
见她这样肆无忌惮,康子晋当即就唬了脸:“岳清嘉,你在吃何物?还有,谁准你躺在这处吹风的?可是不怕感那风寒?”
“嘁~”
岳清嘉今天的胆子格外大,张目觑了他一眼,嚼着张油饼的嘴含糊不清地跟他对着杠:“你凶什么凶?要去打仗了不起啊?在家里就开始耍你大将军威风了?”
康子晋的步伐停在半道:“你、你知晓了?”
岳清嘉神色得意:“很奇怪吗?我亲表姐可是在宫里当贵妃的,圣上都要看她脸色,我想知道点你的事有什么难的?别说这个了,就是你前天下朝后,和圣上在勤政殿吃了什么馅儿的包子我都知道。”
知她故意搞怪,康子晋失笑地走过去,强硬把剩下那半张油饼从她手里给抢了出来,让丫鬟端走,再扯了袖巾去给她擦嘴、擦手,缓声道:“虽得了举荐,但我还未应下这桩差事,打算要回来与你商议的,你若不愿,我不去就是了。”
“你不去,谁给爹报仇?”
岳清嘉一边说话,一边单手摸着肚子。
不用邵老医官诊都能看得出来,她明显怀的是双胎,这才三个月,孕肚就快赶上即将临盆的彭慈月那么大了。
面对小妻子的问题,康子晋陷入沉默。
“爹那件铠甲在你书房里藏了那么多年,你不就是为了等这一天么?”
岳清嘉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小腹,大方地对自己男人表态:“去罢,把仇给报了,顺便也给你崽崽们挣份荣誉回来,有个打了胜仗的爹爹,可比有个爵位的爹爹要威风得多。”
许久,康子晋才答道:“好。”
他抚了抚小妻子的孕肚,轻声道:“你们可要乖乖地,等爹爹回来。”
“放心吧,我会等你回来再卸货的。”
岳清嘉顺势道:“夫君,他们饿了,想吃地瓜排和糖炒栗子,你去帮忙买来好不好?”
康子晋缓缓坐直身子:“不可,又是烘炸之物,你已是有身子的人了,岂能这样贪嘴?”
岳清嘉竖指发誓:“邵伯说了可以适量吃的,我吃得又不多,你帮我买来了,我肯定分几天吃完。”
康子晋:“可邵伯亦叮嘱过,你怀的是双胎,这些烘炸之物,最好忌口。”
岳清嘉皱起脸来:“那你把我刚才吃的饼还给我!”
康子晋起身了:“休想。”
他才想走,右臂被人捉住,轻轻摇了摇,泛着嗲的讨好之声飘进耳内:“夫君~”
又来这一套。
康子晋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放开。”
“我不嘛~”
“真不放?”
“不放。”
康子晋坐了回去:“好极,那不用去买了。”
???
知道被耍了,岳清嘉一不作二不休,干脆发起泼来:“好哇,成婚前你怎么说的?大事小事都听我的,你看看现在,我肚子里还怀着你的娃,一双!两个啊!我夺辛苦啊!想吃点东西你都不满足我,所以爱是会消失的对吗?你娶了我,又在我肚子里头种了娃,现在嫌我身材走样了、嫌我爱吃不懂事了是吗?你这个人没有心!没有心!”
全程,康子晋都脊背挺直、饶有兴致地,在观赏她变脸。
小姑娘瘪着张嘴,声情并茂,往日是干打雷不下雨的,今日,还当真流了两滴眼泪,看来这为了口吃的,真是馋着了。
康子晋扶额,又尽职尽忠地去给她擦眼泪,再轻轻点了下她泛红的鼻尖:“好了小祖宗,这就去给你买。”
***
时间飞快走入腊月初,在都京城下起第一场冬雪的日子里,康子晋整军出发了。
同日出发的,还有去退逖之的云武将军,而骆垣,自然也来送父出征了。
奇怪的是,整军那日康宛妙明明也去了,可往日一见骆垣就雀跃不已的她,却看也没看骆垣一眼,反而是骆垣,几回都瞟向博安侯府的家眷这处,那眼神分明,是在偷看康宛妙。
当然,他那眼神要是往岳清嘉身上瞟的,康子晋恐怕人还没出发,那斩敌的佩刀,就要先出鞘了。
至于骆垣和康宛妙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岳清嘉:咱也不敢说,咱也不敢问。
回府后,倒是康宛妙破天荒地求了岳清嘉一件事——让岳清嘉给她挑选钗环妆服,从今以后,她要做个端庄文静的淑女。
对此,岳清嘉的第一反应是——爷青结?
而康宛妙的答案则是:“你看,咱俩差不多大吧?可明年你都要当娘了,我连婚都没成,那我不能输给你啊,不就是穿女装打脂粉嘛,这事儿还能难得过我学骑射?”
虽然有些尴尬,但岳清嘉还是小心地问了下:“你和骆垣…”
知道她在想什么,康宛妙倒是坦坦荡荡的:“害,不就是误会他喜欢我嘛?不就是他喜欢过你嘛?小事两桩,那袖箭我已经还给他了,人家不喜欢我,咱也不能死缠烂打对不对?那太有失风度了,有那时间,我不如想想怎么找一个满意的夫婿人选。唉对了,我发现你挺有两把刷子呀,把我兄长给驯给服服贴贴的,以后也教教我?”
岳清嘉愣了下:“啊?好、好…”
***
年节飞掠,一进入岁初,就是飘不完的雪,吃不完的席、赴不完的宴。
天寒地冻的,岳清嘉肚子上顶着个球,自己还被里三层外三层裹得像个球,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个行走的山丘。
再看自己的小姑子康宛妙,恢复女装后,那言行举止也收敛了许多。
她上着香绸小袄,下着贴金芙蓉花边的百迭裙,脸上略施脂粉,一双闪溜溜的眼静悬如同明月,目光坦率又清澈,眉眼间的几分英气更为她的明艳添彩,让人移目难忘。
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康宛妙俨然就成了标准的大家闺秀。
这样明显的变化,让往日里对她敬而远之的仕宦公子哥们,现在再碰见时,那眼里啊,至少会出现三分惊艳之色。
不仅家世傲人,生得亦是引人注目,打康宛妙主意的人可不在少数,很快,她便吸引了一批追逐者,提亲者纷纭而至,博安侯府的门槛都险些被踏破了。
而在康宛妙的一众追逐者中,最有毅力的,莫过于一位姓成的小郎君。
那成小郎君自小,就是康宛妙的跟屁虫,只是前些年随父去了临永为官,才数年没有消息。
直至今年仲夏时节,成府才又整个迁回了都京,这成小郎君再见康宛妙,那暗地里的思慕,直变作了明面上的追慕。
彼此都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那成小郎君,很明显就是冲着求娶来的,且他为人虽温吞,但却颇有恒心,不管康宛妙怎么直言拒绝,他都丝毫不气馁。
只要有是康宛妙出现,而以他的身份亦能去的地方,他一定会紧随其后,利用一切机会接近康宛妙、讨好康宛妙,而且还不是别有居心的那种讨好。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成小郎君啊,对康宛妙是情根深种,非她不娶了。
时间被冬日冰雪赶着往前走,上元当日,宫里的贵妃娘娘在经历了大半日的生产之后,终于诞下了一位皇长子。
这消息一出,整个大余朝堂越发心照不宣,那周氏皇后被废,恐怕,就在眼巴前了。
正月十七,博安侯府娘媳三人一道入宫宴饮。
别的宴岳清嘉都能推,也不想去,可自己小外甥的洗三宴,她是披着被子也要去的。
慈元殿中,年青的帝王正学着给小皇子拍奶嗝,贵妃娘娘则娇懒地靠在迎枕上,听着舅母钟氏的关切。
见了博安侯府的几人,彭慈月越发扬起笑来。
她坐直了些身体,先是回了义母的关切与问询,再笑吟吟地夸了康宛妙好一通,最后把目光放在岳清嘉那高高挺起的孕肚上,又是欣慰,又是隐含担忧:“嘉姐儿也怀胎五个多月了,这一对儿小家伙可还听话?夜间有没有闹你?”
岳清嘉摇摇头。
肚子里那俩倒是出奇的乖,没什么动静,而且那些孕吐、四肢浮肿、情绪不稳定之类的反应她也都没有,要不是球体一天高过一天,她安逸得很,几乎感觉不到自己怀着崽。
钟氏看过自己女儿后,便放心地,和亲家一起去了宴殿。
太后早薨,和宴殿那些等着道喜的命妇应酬两句的差事,自然,就落在了她们这两位祖辈身上了。
两位长辈走后,一旁的梁致,也终于舍得把小皇子给宫人了。
他亲自倒了盏茶端给彭慈月,又微笑着对岳清嘉说道:“约莫再有两个月,青辽那边的战事便能结束了。”
岳清嘉在心里掐算了下。
两个月,这山长水远的,带着那么长的队伍,路上走走停停应该也要一个多月的时间。
她预产期在五月初的样子,应该刚好能赶得回。
再说了几句话后,她蠢蠢欲动地问:“我能抱抱小皇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