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五月十一

八宝富贵的地毯上湿了铜钱大小的一块，没有声响，却比刀子都要扎人。

琉璃发出一声细微的啜泣，慌忙擦泪，像是下定了决心，在怀里摩挲了两下，小心翼翼的掏出了一个小布包，捧在手里，双手递在常娆面前。

“奴婢有负主子的信任，说了不该说的，做了不该做的事。”她声音里带着哭腔，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不叫泪花再落下来。

琉璃努力地把手朝上举着：“如今，过错已经犯了，奴婢再没有脸面替主子拿着这些钥匙。”

常娆挑目，笑着望她一眼：“你倒是认罪。”停顿须臾，淡淡道：“搁下吧。”

琉璃跪步上前，小心的把装着钥匙的布包放在贵妃榻上。

似是知道了自己的下场，郑重的朝常娆磕了三个拜别头。

常娆看着二人额头上破开的伤口，觉得有些刺眼，主仆一场，总归是有情分在那里放着。

“你哥如今身上挂着官职，我也不好发落，你去将此事一五一十的跟你老子说一遍。”常娆道。

虽没有指名道姓，但在场之人也都听明白，这话是交代的谁。

琉璃磕头应下，常娆到底心下不忍，摆了摆手，道：“各自去领二十板子，罚去内院行事。”

珍珠张了张嘴，担忧道：“那您身边……”

琉璃扯住她的衣袖，摇了摇头，制止了她没说完的话。

两个小丫鬟脸上红着眼圈，相挟着躬身退下。

外面有风，浴间小憩的这间屋子已经通上了地龙，人一出去，就有门口守着的婆子抬手，将外门掩上。

萧君浩听见动静，才笑吟吟的从里头的浴间出来。

“啧啧啧，说错了一句话，就得头破血流，这叫人你林哥哥听见了，还不得在心底腹诽你心狠手辣？”他摇头晃脑的过来，虽是大模大样，但脸上的那记红的有些发肿的掌印，却略显滑稽。

他信手拿了一条呈盘里的干净帕子，绕至她的身后，给她绞发。

常娆顺势又歪了下来：“明明刚才被我一耳光打了出去，你又翻窗偷跑进来，这叫外面的婆子瞧见了，还不得在背后骂你不知廉耻？”

她有样学样，堵着气，半点儿也不饶他。

某人伸手在脸上搓摩两下，不满的抱怨：“哼，你个骗子！大骗子！说好的最喜欢我这张脸呢，竟忍心给我破了相？”

人们都说女人在那事上口是心非，哼哼，怎么他就碰上了个心口合一的。

不过是摸了两下，就一记大耳光子朝脸上招呼。

饶是他身手厉害，也没想到在‘坦诚相对’的时候，会挨打。

常娆一巴掌打在他的手笔，发恼的警告：“你给我闭嘴！”

这个臭流氓！老不要脸的！他……他竟然朝那里亲……

“哼，教我给你打探消息的时候，你心肝宝贝的喊着，眼下没了用途，你就开始吼我……”萧君浩努着嘴，深表不满。

常娆道：“怎么没用，青州那边你使不上力，告密这活儿，你可是熟能生巧。”

“……”

“有时候我都怀疑，你不是镇北军出来的人。”她随口揶揄。

萧君浩反问她：“你觉得我不是镇北军出身，应该是哪里的？”

常娆沉吟片刻，答道：“虎威营。偷听打探，飞檐走壁，可是那群公公们的看家本事。”

虎威营是皇上的私兵，只听命于皇帝一人。

上次他提过的那位邵将军——邵乐新，就是虎威营的总领大将军。

只可惜虎威营皇帝近臣，那邵乐新是个太监。

想起他在那事上的本事，常娆含蓄的勾起一抹唇畔，翻了翻眼皮，不再说话。

萧君浩笑着俯身，跟她脸对着脸，“好狠的心，你舍得送我进宫？”

常娆抚在他脸上的巴掌印，笑着摇头：“舍不得。我还要留着你给我做小奸细，做我一个人的虎威营呢。”

有一刹那，萧君浩想跟她解释，虎威营不做奸细，也不全是太监。

可刹那过后，只笑着在她眼皮上啄了一口，“把我放进这里，以后我比那小丫鬟还要忠诚呢。”

他笑着伸手，又要往她心口揉捏。

常娆又赏他一记耳光，又羞又恼的啐他，骂了一句：“狗改不了吃屎！”

是夜，‘萧某狗’抱着自己的小枕头，被发配去了常老爷的病榻跟前，贴身伺候。

老爷子见他孝顺至此，更是感动万分，拉着他的手，直喊乖女婿，还不住的跟他贴心交腹，说要明年抱上孙子，催他好生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