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第53章

靳川这场高烧整整持续了三天,到了第四天晚上，他的体温才逐渐降了下来。

戴维医疗团队的医生们也终于长舒了一口气，这代表着靳川终于彻底脱离了危险。

但他们依旧没敢离开靳家,只是暂时都放松下紧绷的精神,回客房休息去了。

靳川醒过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是伏在床边已经睡着的Omega。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昏暗的壁灯,但依旧能够看出池桉眼底浓重的青色。

靳川心口像是突然裂开了一个口，一时各种情绪掺杂其中。

他退了烧终于思路清醒，但却怎么也看不透池桉此刻的行为。

而就在靳川犹豫着要不要起身的时候,伏在床边的人也终于轻轻动了动被压麻的手臂，缓缓睁开了眼。

池桉这一睁眼,便瞬间对上了一双深邃的眼眸，两个人在过分安静的空气中对视了十几秒,池桉才恍然坐直了身体,“你……你醒了啊。”

Omega的声音听上去不太好,有很重的鼻音，像是感冒了。

“我、我去叫医生来。”

他张皇起身,在地毯上坐了太久的腿却一时有些使不上劲儿，脚下跟着踉跄了一下。

靳川下意识想要去扶他，池桉却已经伸手撑住了床沿。

他耳朵骤然一红，微微向后侧了侧头,却到底没有再转过身看靳川,飞快跑出去了。

池桉很快就把医生们都叫来了,五六个医生加上三四个助理乌泱泱围满了整间屋子。

池桉立刻就被挤到了房间的角落里，远远地站在那儿注视着床的方向。

靳川在戴维给他测信息素浓度的时候终是忍不住抬起头来看向了门边的位置，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原本站那里的Omega已经不见了踪影。

医疗团队从靳家的别墅撤走已经是凌晨时分,戴维和戴宽留在最后，戴维交代了靳川一些注意事项，两人也终于告别。

随着即将来临的清晨，整个别墅霎时间变得寂静起来。

靳川沉默着站在房间里良久，转过头，看到了房间角落衣架上挂着的外套。

——是那天自己扔给池桉的那一件。

已经被他打理得整整齐齐地还回来了。

看到那件衣服的瞬间，靳川的心口莫名一空，就像是突然预感到自己似乎即将要失去什么一般，他心中一动，终是抬脚走向了二楼池桉的房间。

……

池桉房间的门是虚掩着的，里面开着灯，明亮的灯光透过门缝照射在走廊的地板上。

当靳川伸手推开门的时候，原本趴在地板上正在收拾行李箱的人终于转过了身来。

他似乎正在往那只巨大的行李箱里塞他的那些画，看清来人，登时便飞快地伸手合上了行李箱。

“上将……”

池桉开口喊了声人，才连忙从地板上爬起来，低头理了理身上的衣服，有些局促的模样。

靳川这才恍然发现，池桉身上穿着的也已经不是刚才那套家居服了。

“你……”

靳川刚刚说出了一个“你”字，便见池桉对着自己笑了起来。

是那种很真诚的笑容，没带一点虚与委蛇的讽刺和装模作样的谄媚，单纯得不像靳川想象中Omega应该有的样子。

池桉似乎看懂了靳川眼底的惊讶，自顾地解释起来，“您好起来了，小原的病也好了，我的学业很繁重，所以我想……可能是该搬回学校的时候了。”

池桉一句话就让靳川哽在那里。

从池桉说出这句话开始，靳川从手心开始便陡然生出一丝凉意，一直顺着血液流淌到了他的心脏。

过了好半晌，靳川才像是终于从池桉的话里回过神来，他尽量使自己的神色看上去显得淡然，但语气终究还是带着些急促，“你不是说会留在这里陪着靳……”

“我会时常来看他的。”池桉微笑着打断了靳川的话。

靳川垂在身侧的手默默握成了拳，再开口的时候语气里已然带上了一丝慌乱，“你……”

他到底说不出什么所以然了，只得生硬地找着借口：“说好了你帮我治好靳原的病就给你相应的报酬的，可你还没说要什么。”

“啊……是啊，倒是把这件事情忘记了，”池桉的眼睛突然忍不住开始有点泛酸了，他动了动嘴，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还是在情绪完全爆发之前开口故作轻松地开口：“那就要钱吧，比较实在，就……下个学期的学费好了。”

他弯弯嘴角，连带着眉眼都跟着笑了起来，把很辛苦的事情说得好似轻松异常，“这样暑假的时候我就不用忙着打工挣学费啦，可以做一些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靳川的眸子沉沉地望着他，最后只能干巴巴地说了声“好”。

“走之前我能再见小原一面吗？毕竟之后也不能天天见到了。”

池桉说话的语气太过于平静，平静得好似这段日子里相处的点点滴滴都只是靳川的幻觉和梦境。

但他到底没有任何立场和资格去诘问池桉。

自己什么都没打算给他，自然也就没有资格过问他的去留。

几天前在那张榻榻米上的疯狂回忆像是被两个人刻意了，谁也没有再提起。

——好像没有提起就可以当做没有发生，就可以平淡地给彼此一个相对体面的结局。

他们平淡理智地交谈，就像第一天在咖啡厅见面时的模样。

这才是适合他们的距离。

池桉在等待靳川的回答时终于忍不住轻咳了几声，他大概是感冒了，嗓子有些沙沙的，眼睛也有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