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第50章
戴维是在两个小时之前离开靳家别墅的。
在他离开之前,他帮池桉把枕头和被子抱到了楼下来。
“上将的状况还不是非常稳定,所以今天晚上您最好还是在楼下休息。”
“戴宽已经把小原送去靳夫人那边了,也会顺便把上将的情况跟他们讲一下。”
池桉接过被子点点头,“谢谢你,戴维医生。”
戴维也不再打扰池桉,很快离开了靳家。
池桉抱着被子躺在小小的榻榻米上,脑袋里来回转着的都是刚才戴维讲过的话。
虽然从搬进来的那一天就已经做好了决定:忘掉曾经的执念,只要能离得靳川近一些,每天看看他就好。
可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池桉才知道,人的欲|望总是无限的。
从前读书的时候,他想着:如果能天天见到靳川就好了。
当他搬进别墅里来,他又想:若是每天能够同靳川说几句话就好了。
当他习惯了靳川在早餐桌上的那句“早安”后,他却又忍不住想:如果……他能注意到我就好了。
人心是这世界上最难填平的沟壑。
当靳川吻他的时候,他的脑子里也曾无数次闪过那个他甚至不敢深思的念头:如果……他也对我有情就好了。
哪怕只是限定的时刻,哪怕只在每周三的下午。
而明明知道靳川对自己无情,却依旧期待着每个周三到来的全部原因,也不过是因为一个俗烂又卑微的理由。
靳川是对他无情,但也从不曾对任何Omega产生过情意。
他甚至……还是距离“有情”最近的那一个。
起码,温柔的亲吻是真实的,疯狂的沉迷是真实的,压抑的缠|绵也是真实的。
在池桉全部的感情逻辑里,始终无法将心理和生理割裂开来。
所以有时候他也会忍不住想:即使他对我到不了喜欢的程度,但他这么用力地吻我,那么起码……心底也曾经闪过哪怕一丝对我的好感吧。
但戴维今天却告诉他:靳川曾经为一个Omega心动过。
这个事实无比残酷地摆在池桉的面前,让他清醒地意识到:比起“心动”两个字,他那份尚在臆测阶段的“好感”显得有多么单薄可怜。
原来有的人是真的可以将心灵和躯体割裂开来的。
现下,戴维也离开了,池桉一直强撑着的完美面具也终于破裂成一片一片。
他拥着被子坐在榻榻米的角落里,表面看似平静,心里却已经几近陷入崩溃。
他一次对靳川产生了近乎怨怼的情绪,不是因为几个小时之前靳川的冷漠,反而是因为这些日子里靳川给予他的温柔。
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靳川从一开始就这样冷漠地对待他。
疯狂的念头一旦开始出现,就像是拦不住的洪水。
他甚至不禁想到:那个Omega又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起码……他一定有一张让人难忘的脸吧,才会让靳川这么多年念念不忘,即使憎恶他,却又忍不住爱上他。
池桉生平第一次在意起自己的样貌,也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了如此浓烈的嫉妒情绪。
刚刚注射过针剂原本应该好好休息,可他却这样心思深重,仿佛在刻意折磨自己。
他有些痛苦地将脸埋进枕头里,半晌终是默默流下眼泪来了。
但他的身体太疲惫了,就在这样浓重的悲伤里,他终于昏睡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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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桉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半睡半醒之间都在想着靳川和那个Omega的事情。
他梦见靳川下楼来休息室里找自己了。
Alpha依旧赤|裸着脊背,只围了条白色的浴巾,好像他们并没有发生过那些不愉快。
他蹲在榻榻米的旁边温柔地同自己说话,然后执起自己的脚丫在脚背上轻轻落下了一个吻。
被Alpha抚摸着脚腕的触感太过于真实,池桉几乎受不了对方这样暧昧又直白的挑|弄。
他眼睛酸痛起来,心里的结乱成一团。
他一会儿觉得自己应该把脚缩回去,一会儿却又舍不得,只能哆嗦着身体,难耐又享受地看着对方。
突然,他感觉到Alpha粗粝的指腹轻轻摩挲过他脚踝上最敏感的那一块皮肉,而后,池桉猛然睁开了眼。
刚刚还出现在自己梦境中的人,此刻就坐在榻榻米的一侧。
靳川似乎也是刚刚醒过来的样子,眼底还带着明显的红血丝。
脚腕上灼热的触感让人无法忽视,池桉心头一颤,垂眼看过去,发现Alpha正一只手揪扯着被子,一只手轻轻握着自己的脚踝。
池桉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缩回了脚。
靳川一怔,而后脸也跟着沉了下来。
池桉伸手将被子拢了拢盖在身上,甚至向后挪动了一下拉开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才别开眼睛道:“您怎么下来了?”
池桉话中刻意疏远和冷漠的腔调显而易见,而靳川并不熟悉这样的池桉。
他盯着池桉,眉头缓缓皱了起来。
可池桉偏还嫌不够似的,将身子缩成了一团,伸出手抱着自己的膝盖,干脆别开了脑袋。
——像是连眼睛的余光都不想施舍给靳川。
“我听您的话已经从您的房间里出来了,还是……我连楼下的休息室也不能呆了?”
“池桉。”靳川打断了池桉明显在赌气的话。
Alpha的语气里难得带上了一些难言的恼火,从这一个瞬间开始,他突然发现自己并不完全了解面前的这个人。
像是从出现开始就以乖顺沉默形象示人、猫咪似的Omega,突然带上了尖锐的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