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信任
黎缜看着她意外的神情,哑然失笑。
“东西都送来了,还有什么猜不到的。”边说着,他朝桌上示意。
景祺看去,桌上个黑漆描金托盘。盘中放着身黑底银饰的整齐袍服,边角绣着亮眼的元宝纹。袍服上则只银鱼令牌,通体纯银,银鱼口中嵌着颗赤红的珠子。珠子灿然生辉,触手温热。
这临影司稽督的令牌。
临影司的稽督个隐秘的职位,朝廷的密探。而稽督中最级别,位列正三品,比万诚唯这个副提督还级,在临影司内也仅有两个名额。
景祺当长公主的那些年,这个职位直空缺着。毕竟位权重还愿意当朝廷爪牙密探的人凤毛麟角。她曾经想着,来在北凉布局,拉拢位官显爵来担任,却没想到,自己先步有幸开出了这个稀有头衔。
不比起职的荣幸来,景祺此时内心在咆哮。
臭小子故意坑自己啊!!!
东西直接送来王府,这于敲锣打鼓向黎缜宣布,自己的归顺。
那个小混蛋压根儿没真的相信她!景祺气得牙痒痒,亏她整晚的推心置腹,又表,又暗示,完全俏媚眼做给瞎子看。
改天进宫定要揍他顿。反正以前也不没揍。
黎缜沉道:“皇帝年龄虽少,心思却重。自从长公主去世后,性格更加偏激,从来不肯轻信任何人。”
别说了,我脸疼!景祺眉头直抽抽,郁闷地低着头。
黎缜笑了,顿了顿,又道:“你真的很欣赏皇帝。”
他用的肯定句。
普通人被这么打脸,肯定会生气,尤眼前少年个不肯吃亏的性子。偏偏此番被皇帝不轻不重地耍弄了回,却毫无怒意,只有懊恼。
再加上前冒着性命危险去救皇帝的举动。
“他皇帝啊,谁能不欣赏。”景祺笑道。
黎缜望着她,平和地道,“他君,你臣,效忠应有义。但也该保重自身,人先自重,自爱,才有别人看重,爱戴……”
这家伙有机会朝着自己灌鸡汤什么毛病。景祺无语。
“……不,你与他投缘也好,皇帝他,太孤单了。”
说了半天,冷不丁落这句话来。
景祺抬头望去,黎缜眼中的怜惜闪而逝,却非常真挚。
怜惜自己的敌人吗?她不该说什么好了,相处这些子,她早觉,这家伙有点儿圣父病,个武却有这个毛病,真……
黎缜很快转了话题,“今次行刺事,你准备如何着手调查?”
景祺提起精神,纵然有揭底的坏心思,但稽督的职位也不随便许人的,足见皇帝对她的“重视”。
她反问道,“王爷认为该如何调查呢?”
黎缜直地道:“幕后真凶谁并不重要,关键陛所期望的真凶谁?
景祺顺着话风,笑道,“陛所期望的,应该凶手不那么快落网,而借此挑动容王府和惠王间斗起来吧。”
从动机来讲,行刺的幕后人最可能惠王,为了皇位。
次他们容王府了,前皇帝对容王苛责羞辱,朝廷上面上不敢说,实都心肚。
到时候再揭安慕与刺客有勾结,到时候他们容王府的嫌疑跟惠王平分秋色了。
双方为了甩脱嫌疑,会互相猜忌,进而争斗起来。皇帝只要坐山观虎斗可以了。
这招,甚阴损。
景祺笑嘻嘻道:“如今我有了救驾的功劳,又有了稽查此事的权利,自然不会让事情再牵扯到容王府头上。”
黎缜意味深长地看了她眼,沉道,“你胸中已有丘壑,我便不多说了,只提醒句,小心身陷局中,不得脱身。”
景祺躬身告辞,刚走两步,又想起来,转身跑到桌边抱起衣服:“这身狗皮我先拿走了。”
临影司在朝堂上被讥笑为皇家疯狗,专用的袍服也被称为狗皮。
黎缜嘴角微抽,“赶紧滚吧。”
景祺抱着衣裳,溜烟儿跑了出去。
站在无人的回廊底,低头看着手中的衣裳,她重重叹了口气。
路比自己想象的更难走啊!
她判定刺客事真正的幕后主谋皇帝本人,不仅因为皇帝前多看了刺客的那两三眼。还有黎缜替她上药的时候,状似无意的那句话:“皇帝未必需要你去救……”
这家伙简直精地可怕!
但这样精的个人,对自己却片纯然的信赖。
哪怕看到这身衣裳了,都没有丝毫动摇。
有种负罪感……
***
第二天早朝,皇帝然宣布了由景祺负责刺客事的调查。
在朝臣的眼中,皇帝感激宁平侯世子救驾功,要重用此人了。
为了查案方便,还委任了她刑部按察提举的从四品官衔。又安排万诚唯这个临影司副督给她当副手,协同查刺客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