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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第 7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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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熙让示意她稍安勿躁,请了延智大师进来。

延智大师低诵佛号,“此事原与老衲的师父有关。师父坐化之前,便是这么说的……”

听完一切,陆云娇竟有些茫茫然。

说出了尘封已久的秘密,延智大师如释重负:“师父当年给你批命,便是这样说的。娘娘当时不信,养了郡主两个月。那两个月里,郡主一直生病,无法好转,好几回都命在旦夕,王上和娘娘怕了,才把郡主送到了国公府。”

他看了李熙让一眼,“事关重大,老衲不敢辜负师父的托付,便一直不曾对人说过。”

李熙让揽着她的肩轻声安慰:“娘娘对你一直很好,当初把你放在宫外,只是迫不得已,只想你平安长大。”

陆云娇呆了好一会儿,没有他预料的歇斯底里,只是看上去有些失落,仿佛耷拉耳朵的小猫儿。

过了一阵,她才闷闷地说:“那我就有两个阿娘、三个哥哥了,我才不亏呢……”

李熙让轻轻点头,“自然。”

陆云娇虽然有些懵,心里却渐渐平静了。

难怪越王和王后有什么好东西都想方设法地塞给她,也难怪宫里那么重视她的亲事,却没像其他人预料的,把她弄进宗室。

虽然不是养在身边,但宫里对她一直很好,这份亏欠,似乎也不那么重了。

“殿下,人来了。”

殿门笃笃笃响了三下,陆云娇瞬间紧张起来,下意识摸刀。

这人口音不像越人。

而且……殿下?他在叫谁?

陆云娇心中混乱时,耳边响起他沉沉的应答:“我在。很快就来。”

陆云娇耳边嗡地一声,仿佛炸起个惊雷。

他说……说什么?

他在?

殿下?

陆云娇怔了会儿,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将他推开就跑,却险些摔倒在地。

她感觉自己腿脚发软,使不上劲。明明想竭力爬起来往外跑,手脚却抖得厉害,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揽住腰身,打横抱了起来。

金色的日光在泪水中幻成了模糊的光影,她拼命挣扎,身后的人却将她揽得更紧,用她从未听过的温柔语气,低声安慰她。

朱色门窗犹如梦中的火墙,将二人紧紧围困。初秋的阳光落在床边,照在两人相叠的衣摆上。衣裳繁复的花纹流金溢彩,沾了泪珠后,映出熠熠光芒。

陆云娇说话时齿尖都在颤:“你是谁……”

泪光中,他的眉眼也模糊起来。陆云娇攥着衣袖,想从他口中听到一句,不是他。

她在心底祈求老天,祈求佛祖,不要和她开这样的玩笑……

可他沉默着,一言不发。

“李侯你说说话,好不好?你不是说不骗我吗……”

话到嘴边变得发苦,陆云娇缓慢地眨眼,眼泪唰地流下来,胸口像是闷着一团火,像要焚尽她的肺腑,让她痛彻骨髓。

她不死心地捂着胸口,仿佛喘不上气来。

好疼啊,明明没有挨打,没有中刀,怎么会这么疼?

她是在做梦吗?

“殿下……你是大周的皇子?”她揪着李熙让的衣襟,浑身颤栗,“所以那都是骗我的?你是为了越国,知道我的身份,才刻意接近我、讨好我?!”

这个为她豁出性命的如意郎君,竟然是个骗子?

李熙让垂下视线,不置可否。

“李郎?”

“……”

他始终沉默着。陆云娇闭了闭眼,泪流汹涌。

“李熙让?”

“李熙让——!!”

“阿弥陀佛。”

延智大师低念佛号,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

延智大师出来了又进去,萧蛮拎着把大刀站在门外,挠挠头问萧绥:“你说殿下到底能不能劝动小郡主?”

萧绥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摇摇头,“我看悬。”

过了一阵,门终于开了。二人屏息凝神,只见李熙让牵着陆云娇慢慢地走出来。

萧绥眼尖,看见陆云娇手在发抖,腿脚虚软,似乎不想让他碰,而李熙让青白的指节攥得用力,怎么都不松开。

萧绥默默叹气。

这下难了。

少女神情浑噩,被他紧紧牵着,走一步踉跄一步,脸上还挂着干涸的泪痕。

二人对视一眼,默契地跟上去。

天渥堂被大周兵士团团围住,殿内更是乌压压的一片人,各自跪着站着坐着,乱得不成样子。

即便人这么多,殿内却悄寂无声。

王后坐在床沿,与越王合握双手,静静地瞧着蔡妃:“都说完了?”

与几个月前相比,蔡妃憔悴了很多,她膝行上前:“娘娘恕罪,他只是被奸人迷惑……”

一只茶碗横空砸在她面前,蔡妃一个激灵,捂着脸哀哭起来。

明明是随军出征,只要打了胜仗,好日子就在前头,怎么会做出这么糊涂的事!

越王咳嗽几声,“奸人?哪来的奸人,分明是他自己的主意!”

钱炆默不作声跪在床边,一动不动。

自从那天被打昏之后,他就被关了起来。

直至临安城门大开,大周大军长驱直入,他被押进王宫,见到父母,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什么错。

舒王想趁越国不备,攻入临安拿下越国。就算最后拿不下吴国,这也是大功一件。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早有人算准了舒王的心思。等到他领着兵马到临安时,萧蛮萧绥忽然拿下了他。

原来萧蛮萧绥不是舒王的人,他们的旧主也并未死去,而是蛰伏在越国,静候着收网的这一天。

朝代更迭,成王败寇,大周如何作为,别人无从置喙。

但他不一样。

是他把大军领进了临安,他要被史家的笔钉死在这件事上,永世不得翻身。

滔天大罪,不过如此。

一切都完了。

越王冷笑:“废物!就这点本事,还想算计,想虎口夺食!”

钱炆微微摇晃,低下了头,认下废物的名头。

越王激动起来,便咳得厉害。王后给他顺着气,安静地问钱炆:“你是不是心有不甘?觉得我和王上苛待了你?”

钱炆嗫嚅着不说话。

“倘若真要苛待你,你以为自己能顺利跟大军出征?你在湖州受的伤尚未痊愈,你父亲想扣住你,不给你建功立业的机会,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钱炆一颤,面露茫然。

王后露出一丝讽笑:“自作聪明,实则愚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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