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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
走远,秦红棉母女便分别现身,两人打了个手势,蹑足跟随
在后。
萧峰心道:“阿紫既在沿途做下记认,要找段正淳可容易
不过了。”走了几步,蓦地在月光下见到自己映在湖中的倒影,
凄凄冷冷,甚是孤单,心中一酸,便欲回向竹林,到阿朱墓
前再去坐上一会,但只一沉吟间,豪气陡生,手出一掌,劲
风到处,击得湖水四散飞溅,湖中影子也散成了一团碎片。一
声长啸,大踏步便走了。
此后这几日中晓行夜宿,多喝酒而少吃饭,每到一处市
镇,总在墙脚边见到阿紫留下的‘段’字记号,箭头指着方
向。有时是阮星竹看过后擦去,但痕迹宛然可寻。
一路向北行来,天气渐渐寒了,这一日出门不久,天上
便飘飘扬扬的下起大雪来。萧峰行到午间,在一间小酒店中
喝了十二三碗烈酒,酒瘾未杀,店中却没酒了。他好生扫兴,
迈开大步疾走了一阵,来到一座大城,走到近处,心头微微
一震,原来已到了信阳。
一路上他追寻阿紫留下的记号,想着自己的心事,于周
遭人物景色,全没在意,竟然重回信阳。他真要追上段正淳,
原是轻而易举,加快脚步疾奔得一天半日,自非赶上不可。但
自阿朱死后,心头老是空荡荡地,不知如何打发日子才好,心
里总是想:“追上了段正淳,却又如何?找到了正凶,报了大
仇,却又如何?我一个人回到雁门关外,在风沙大漠之中打
猎牧羊,却又如何?”是以一直并未急追。
进了信阳城,见城墙脚下用炭笔写着个‘段’字,字旁
的箭头指而向西。他心头又是一阵酸楚,想起那日和阿朱并
肩而行,到信阳城西马夫人家去套问讯息,今日回想,当时
每走一步,便是将阿朱向阴世推了一步。
只行出五六里,北风劲急,雪更下得大了。
循着阿紫留下的记号,径向西行,那些记号都是新留下
不久,有些是削去了树皮而画在树上的,树干刀削之处树脂
兀自未凝,记号所向,正是马大元之家。萧峰暗暗奇怪,寻
思:“莫非段正淳知道马夫人陷害于他,因而找她算帐去了?
是了,阿朱临死时在青石桥上跟我说话,曾提到马夫人,都
给阿紫听了去,定是转告她爹爹了。可是我们只说马夫人,他
怎知就是这个马夫人?”
他一路上心情郁郁,颇有点神不守舍,这时逢到特异之
事,登时精神一振,回复了昔日与劲敌交锋时的警觉。见道
旁有座破庙,当即进去,掩上山门,放头睡了三个时辰,到
二更时分,这才出庙,向马大元家中行去。
将到临近时,隐身树后,察看周遭形势,只看了一会,嘴
角边便微露笑容,但见马家屋子东北侧伏有二人,瞧身形是
阮星竹和阿紫。接着又见秦红棉母女伏在屋子的东南角上。这
时大雪未停,四个女子身上都堆了一层白雪。东厢房窗中透
出淡淡黄光,寂无声息。萧峰折了一根树枝,投向东方,拍
的一声轻响,落在地下。阮星竹等四人都向出声处望去,萧
峰轻轻一跃,已到了东厢房窗下。
天寒地冻,马家窗子外都上了木板,萧峰等了片刻,听
得一阵朔风自北方呼啸而来,待那阵风将要扑到窗上,他轻
轻一掌推出,掌力和那阵风同时击向窗外的木板,喀喇一声
响,木板裂开,连里面的窗纸也破了一条缝。秦红棉和阮星
竹等虽在近处,只因掌风和北风配得丝丝入扣,并未察觉,房
中若是有人自也不会知觉。萧峰凑眼到破缝之上,向里张去,
一看之下,登时呆了,几乎不信自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