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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前兆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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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刻安排人让他们住到自己府上。

莫那缕见到他就笑,“那一位没有甚么吧?”

这话里指的就是那位长子了。

“好着呢,我已经派人看住他了,免得他一时半会的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来。”巨鹿公道。

人莫那缕早就让手下从平城带到了恒州,严加看管起来。

莫那缕心情好,他在太守府上住下,沐浴休整一番之后,就去看那位所谓的未来天子了。

清则跪坐在团蒲上,面色麻木。从被道观带到这里,他记不清有多少个日子了。旁边的人给他脱去了道袍,换上鲜卑人的袍子靴子,甚至头上的发髻都被拆开了,说是和汉人一样没有个鲜卑人的样子。

清则简直愤怒到说不出话来,这么多年他都是用汉人的身份活着,做道士也好做和尚也罢,那都是定好了。现在说他的生父是先帝,说应该是由他来继承皇位,如今的天子就是抢了他位置的小人。

他只觉得那个所谓的太守说这话简直好笑,今上是明明白白被册封为皇太子,而且还是在太皇太后的眼皮子底下登基的,这算是甚么抢了他位置?

清则只是将那个鲜卑太守说的话当做是笑话来听,听着听着,他也就笑了。

那太守见他这样,以为是他将那些话都听了进去,欣喜若狂,清则便更加当这个达官贵人是一只供人取乐的猴子。

清则面前的是一卷佛经,鲜卑人多好佛,像太武帝那样好道好到连年号都定为太平真君这样的是绝少数。他被抓来之前身份是修道的道士,那些人生怕他也是个反骨,就准备了许多佛经给他,好让他收到佛祖的感化,将这将近二十年读的三清全部抛弃掉。

那卷佛经放在那里已经很久了,他仍然没有动半分。

门外头突然传来人声,门从外面被推开,一个面生的男人走了进来。

“……”清则蹙眉,他不知道面前这个人是谁,但是相由心生,他多少能够猜到这个男人的身份不一般。

“臣见过皇子。”莫那缕口里自称臣,但是他对清则却是居高临下,半点作为臣子的模样都没有。

“……”清则沉默,他转过头去,半点都不想大礼这个人。

“臣乃是贺兰氏的莫那缕。如今官职为尚书右仆射。”今日莫那缕的心情很好,还和清则做自我介绍。“以后也会辅佐殿下登上大宝。”

“大宝?”清则听着这话只觉得好笑。

“我鲜卑人乃是长子继承家业,紫宫之中也是如此,殿下既然是先帝长子,当然也有这个资格。”

“我不是。”清则斩钉截铁道,他就算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也没觉得这个身份能给他带来多少好处。

当年生母抛弃他,也是为了活命。他不觉得有多少错处,至少还给他留了一条命,比起那些被亲母所杀的皇子,他已经很幸运了。

“殿下何必急着否认,是与不是,殿下心里清楚,毕竟这么多年,常山太妃也时不时上山探望您呐。”

清则一听就知道他是有备而来,他转过脸去,不想再在这个陌生人身上浪费甚么心思和力气。

“殿下长相和先帝极为相似,就算殿下说不是,又有几人会相信呢?”说完这句话,莫那缕就退了出来。

等到莫那缕退出来之后,清则毫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那么一丝半点的动容,他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双手埋进自己的手里。

眼下他是真的身不由己了。

拓跋演一走,这宫廷内的事完全就在萧妙音手里了,她这会哪怕是逼着公主嫁给自己的那些个弟弟都可以了。

当然她可没有这个心思。

萧家已经有萧拓尚公主了,再来一个公主,就太显眼。这不是她想要的。

她正打算给自己找事做,例如让几个人给她写个本子叫人排出来看着乐,这时候清河王妃急匆匆的求见。

萧丽华进宫向来是按照程序走,从来没有这么急切过。萧妙音察觉这件事里不寻常,连忙召见。

萧丽华见到萧妙音也顾不得行礼,“三娘屏退左右,我有大事要说。”

待到殿中左右都退下之后,她急急说道,“尚书右仆射眼下已经不在洛阳了!”

萧妙音一听眉头一蹙,“这是怎么回事?”

“最近一个多月不是说尚书右仆射病了么,可是再病能病那么就的,就不是什么小病,前段时间我家夫婿心里担心就去探望,结果被挡了回来,说这病可能会过人,不能见他。可是他去的时候也没见着楼夫人出来接待,是府中几个新妇。”

萧丽华也是听清河王的抱怨才起了疑心。她手下人不少,而且这种事前后想起来还真的是疑点多多。

“三娘你想,这样的大事,楼夫人为何去了娘家到现在都不回来?就算路途遥远,这么久了,也该知道消息了吧?要知道这位明公和楼夫人可是一对恩爱夫妻。”

“这事也的确是。”萧妙音对宫外的事这段时间并没有怎么注意,“那么你查出来了?”

“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萧丽华道,“而且他不是说病了么,有儿子在身边侍疾吧?阿爷不便出来见面,他们呢,难道都是一日十二个时辰守着?”

尚书右仆射的府邸不是那么好查的,而且内城里头也不好派人,毕竟这里可不是外城。

“我和尚书右仆射家的一个新妇来往,说了孩子的许多事,那个新妇不经意说了一句要是她的夫婿也在身边好了。”萧丽华现在想起来都觉得自己那会说了那么多的话是值得的。

贺兰家这会也没有儿子外放,全部都在洛阳。阿爷都这样,还不在身边,是嫌弃自己身上的皮太好了吧?

萧丽华将诸多疑点放在一路爱自己顺了一顺,发现很有可能莫那缕这个孙子已经不在洛阳了。

“……”萧妙音听后沉默了好一会,“说起来这位以前好像还不满改革?”

“是的。”萧丽华应道,她想起现代看过的一些新闻,“该别是化装跑了吧?”

萧妙音蹙眉,“这件事要去探一探。”说完,她拍手让人进来,将刘琦召过来。

最近萧妙音将刘琦任命为大长秋,原先的那个由太皇太后任命的大长秋,她打发到万寿宫守着太皇太后的灵柩了。

“你去莫那缕府上看看,看莫那缕是不是真的在养病。”萧妙音命道。

“臣遵命。”刘琦一礼到底。

刘琦现在的身份今非昔比了,大长秋的身份拿出去也能压得住莫那缕府上的那一群人。萧妙音下令他去莫那缕府上送药。

刘琦带着大批的人,带着一堆的药就出了宫门往尚书右仆射的府上而去。

尚书右仆射是老臣,眼下病的这么重,皇后身为小君送来好药关心一下也是应有之义。

刘琦是人都快到了,才让人前去通知贺兰家。这一下子打的这家子上下都措手不及。

家里的女眷们乱成一锅粥,要知道新妇里头除了江阳公主一个,其他的几个都没有外命妇的诰命。但人还是要出去的,可这短短时间内,哪里能够整理的出来?

公主府那边得了消息,江阳公主就出来了。她穿着常服站在那里,见着刘琦就笑,“刘公。”

“小人不敢。”刘琦也客气,见着江阳公主笑眯眯的一句刘公,他也赶紧的回道。

“有甚么敢不敢的,我和刘公也算是经常见面了。”江阳公主笑了几声,她看了一眼刘琦身后跟着的那些人,“皇后派人来给右仆射送药?”

她说这话的时候,后面站着贺兰家其他几个媳妇,何惠站在最后面,听到江阳公主这话,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正是,皇后听说尚书右仆射病了这么久,心中担忧,所以就派臣来给尚书右仆射送药。”

“宫里的药都是上好的,”江阳公主掩唇一笑,“相信右仆射用了之后也能很快好起来了。”

那些带来的医官听到公主这话,有些疑惑的抬头,难道没有人发现公主对家翁都是直呼官民的?

“来吧,刘公快些进来。”江阳公主说完就招呼着刘琦往里头走。

次子媳妇看到公主这样,吓得身上的冷汗都出来了。阿家临走之前,再三嘱咐过不能让公主来管家里的事,她虽然不知道家中到底出了何事,但是猜也猜到恐怕不怎么好。如今她的夫婿到现在连个影子都见不着,对外都是说在给阿爷侍疾,可是真的侍疾,那里有一日十二个时辰都见不到人的?

她刚想要上去阻拦,结果江阳公主一个眼风扫过来,看得她浑身冰凉。

到了堂上,就要往后面的主人居室而去,江阳公主不好进自己家翁的卧室,只能送一送,结果还没到了,人就在房间外面被拦下来了。

“大长秋,这药就由小人送进去吧。”面前的人说道,“郎主说了,生了病身上不太好看。想大长秋留一些颜面。”

刘琦道,“这是甚么话?右仆射德高望重,臣也不好进去,只不过还请右仆射和臣说上几句话。臣对皇后也好有个交代。”

“大长秋请稍等,小人这就进去禀告。”说着面前的人就进了卧房。

过了一会,那人出来,“大长秋请进。”

刘琦抬脚就进了房门,迎面而来的是一股浓厚的药味。屋子中眠榻面前的又是垂下来的帷帐又是屏风,遮挡的严严实实。他站在那里,也没说要进去瞧瞧。里头突然爆出一阵咳嗽。

这咳嗽很急也很用力,听声音还真的是莫那缕。

刘琦对管事的说道,“看来右仆射不好,臣不好久留,回宫向皇后复命了。”

管事巴不得他快点走,听到刘琦这句,连忙将刘琦松出门去。

江阳公主在堂上正纳闷,这楼氏说不见就不见了。不过江阳公主也从来没管过楼氏的事,甚至连面上对婆母的关系都没有几分。

她问了问次子新妇,对方支支吾吾的说楼氏回娘家去了。

江阳公主就乐呵了,“她自己的男人不管,跑回娘家去了。”她咧嘴一笑,面前的妯娌头就低下来,半句多余的话都不敢说。

“公主,大长秋出来了。”身后的女官瞧见刘琦,轻声提醒。

江阳公主闻言转身,看到刘琦走来,“刘公?”

“公主。”刘琦对江阳公主拜下,“臣已经将药送到,该回宫向皇后复命了。”刘琦满脸笑容。

他年纪轻轻就坐上了大长秋的位置,可以说在前辈和同辈中是前无古人,若是性格张狂点的恐已经不成个样子了。但刘琦此人哪怕到了这个位置上,对人还是一样的。

江阳公主点头,“那么刘公慢走。”

刘琦上了马,带着人打马离开。回到宫中,在自己的居所用加了药汤的热水沐浴一番之后,他才去长秋宫。

“怎么样?”萧妙音问道。

“右仆射府上很正常,”刘琦想了想,他又加了一句,“但也太正常了,似乎是有人故意为之。”

况且他看那些新妇,尤其是暂管理家事的,神色总是有那么一些闪躲。若是真的只是家翁生病,阿家不在,至于如此么?

刘琦躬身下来。

147|噩梦

刘琦那番话虽然还没说完,但是里头的意思已经明明白白的表示出来了,右仆射府上看似平常,但这平常的的确确有些过于刻意。

这就让人有些玩味了。

“这样吗。”萧妙音靠在凭几上,她手指轻轻的在凭几的锦缎上敲打,修剪正妻的自家划过一道,“拿纸笔来。”

她还是亲自写一封信送到拓跋演那里以防万一吧,萧妙音对着莫那缕是不敢掉以轻心。她不能直接让人到莫那缕的卧室中看一看他是不是真的在生病,但却可以叫人去盯着,另外让拓跋演注意。

她在信中不说废话,直接将情况写明,另外萧妙音也让萧丽华派人到楼氏娘家去一探究竟。萧妙音自己不能派人出去,毕竟她的身份摆在那里,要是她的话容易打草惊蛇,不如让萧丽华去。

萧丽华立刻就派了家人前往代北查探,她心里知道这一家子是一定有问题,历史上汉化改革之后,也有鲜卑贵族闹腾的,至于是哪几个她也不清楚,不过说不定莫那缕就是其中之一。

萧丽华想想能把这么一个位高权重的人拉下来,都激动的不得了。要知道这样的是就算是清河王到现在都没有做过。

她精心安排了人选,再三吩咐不可露出马脚之后,就让人走了。

“娘子这是将皇后的事当做自己的事了吗?”ru母看着萧丽华这么为皇后劳心劳力,不禁问道。

“我现在是皇后的女侍中,领着她的俸禄,为她做事也没甚么。”萧丽华道,亏得还有萧妙音在,不然她这会就整天都是老公孩子了。光是想象一下,萧丽华就觉得毛骨悚然,这样的日子太可怕了她不要。

她当然爱孩子和丈夫,但是也不是这种将自己全部人生都投入里头的做法。

“而且阿姆不觉得,这样还很不错么?只要这件事做好了,也是给二郎在陛下面前露脸。”萧丽华怎么想都觉得这件事对自己家有利无害。

“但是娘子,要是右仆射真的……”ru母胆子不比萧妙音这么大,没敢将造反两字直接说出口。

萧妙音笑笑,“那就更妙了。他不反,就当做没这回事,要是犯了,板上钉钉的,还能容他翻身?”萧丽华知道谋反这个罪名在古代多重,一家老小一个都别想逃。

“那么就看看这位右仆射到底是想要做些甚么吧。”反正她是打定主意准备看好戏了。

萧丽华想着皇后送出的那封信件,快马加鞭的话,路上走个几日也应该能够送到皇帝的大营内了。

萧妙音派人送出去的那封信还真的就在十日之后送到了拓跋演的案头上,拓跋演听说是洛阳皇后送来的信,立刻就让人送过来。他这次出征,大军出发之后,宫城和洛阳就等于是在皇后在镇守。若是出了甚么事,皇后甚至还有权处置,这次送信来应该是有甚么事。

拓跋演知道是知道这么回事,但心里还是喜欢妻子送信来告诉他孩子大了之类。等到他拆开封泥,将里头的黄麻纸取出来,看到上面熟悉的字迹,过了一会他面色凝固起来。

“……”拓跋演放在案几上的手握紧,手背上的青筋暴出来。

“陛下?”,毛奇见着皇帝看信之前还是笑着的,看完之后脸色变成这样,也不知道皇后在心里写了什么。他不能僭越去看皇后写了甚么,只能轻声问道。

“传任城王,清河王等诸王进来!”拓跋演将那份黄麻纸放在一旁令道。

拓跋演的那个脸色已经够吓人的了,毛奇虽然摸不清楚状况,但他知道照着皇帝的命令去做。

不一会儿在军中的宗室们都来了。

他们看见皇帝的面色不好,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甚么事情。

“皇后从洛阳送来书信说,尚书右仆射很有可能已经外逃,他家中的儿子和妻子都已经不见了。”拓跋演这话出来,顿时帐内一片哗然。

“这……”

“这怎么可能?”

这才迁都多久,就有人迫不及待的要闹事了?

“是啊怎么可能。”拓跋演浑身紧绷,他对莫那缕也不是那么放心,毕竟人老了就会格外的固执,只不过看莫那缕当众做出了姿态,他也不会当面给难看。谁知道他才离开多久,莫那缕就逃出了洛阳。

“可是他还真的敢做了。”拓跋演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在场众人也有和莫那缕有那么一丝半点的联系的,这会都是低下头大气都不敢喘,这莫那缕犯下的可是大罪,一旦被牵连上,真的是要掉几块肉!

“任城王。”拓跋演这会也不对莫那缕讲甚么恩人了,恩人都要把环首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了,他还要忌讳甚么?

“臣在。”任城王出列。

“你带兵北上,前往平城。”

拓跋演多少能猜到这个莫那缕到底跑到哪里去了。人老了恋巢,平城是这些老贵族生活了将近一辈子的地方,如今都要造反了,肯定也是在老巢里,若是在别的地方,恐怕要被一锅端了。

“唯。”任城王应下。

第二日任城王就带兵北上,皇帝到底还是留了一点的情面要是真的造反,那么就只能按照律法处置,若是没有那么就让莫那缕走的体面点。

但是走到一半,从恒州传来当地鲜卑太守起兵的消息,而且不仅是起兵了,还对外宣称,今上并非先帝长子,照着鲜卑人长子继承的规矩,这皇位由不得今上来坐,甚至还说的有鼻子有眼,说先帝的长子乃是先帝罗夫人也就是现在的常山王国太妃所出。

任城王听到消息,赶紧的派人到皇帝所在的大营传送消息。任城王原先是不太相信这个,但是这件事牵扯到宫中秘辛,哪怕是他再不当一回事,也要让天子知道。

消息传到洛阳,众人大哗。

宫中太后下令,捉拿莫那缕一支留在洛阳的亲属。顿时尚书右仆射的府邸上哭喊声一片,不仅仅是那些家人奴婢,就是那些正经的嫁到贺兰家的新妇也被捉拿。

何惠面对面前如狼似虎的官兵,尖叫逃窜,倒是她跑不快,很快就被人抓了回来。那些人拿着绳子就往她的脖颈和手上套。她吓得尖叫,“我的姑母是皇太后,你们不能抓我,我要进宫见阿姑!”

捆她的兵士没有多少怜香惜玉的心思,将她绑的不能动弹,听到何惠这么喊,嗤笑一声,“这原本就是皇太后下的旨意!”说着把人从地上拎起来就要往外面拖。

何惠一路尖叫,她两条腿拼命的蹬,“阿娘!阿爷——!”

右仆射府上的乱象和江阳公主没有半点关系,她是公主,而且平常和婆家没有甚么往来,也没可能让她和婆家一起受罪的道理。

而且江阳公主在知道这件事之后,立刻宣布自己和莫那缕长子断绝关系。等于那位驸马是被她给休了。既然都没有关系了,那么一切就和她无关了。

但凡公主和驸马,若是驸马有事,公主只要没有得罪帝后,只要休夫就可以了。若是公主有事,那么不仅仅是驸马一个人,全家都要跟着陪绑。

宫中何太后坐在席上,对着面前的年轻女人连连恳求,“我那侄女,阿萧你就高抬贵手放过她一回吧!”

外头的政令说是皇太后下的,可是何太后哪里做的了住,还不是萧妙音在借着她的口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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