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心安（二）

什么叫做自掘坟墓,怀瑾觉得，她刚才做的事情就是。好好的，为什么要安慰别人？再说,小医圣是什么人,她怎么就会脑子进水的觉得他需要安慰？心安之处？十岁之前如果有人问她这个问题，她还能回答，庆州就是啊,至于十岁之后,一个一脚已经踏入地狱的人，人间哪里还有她的心安之处？

小医圣许久没有等到回答，转身看时才发现刚刚还站在他身边的人，不知何时已经退回到床榻之上,这会儿正五心向天、盘膝入定,可惜江上挂的不是一轮满月,不然倒像是江中亦或附近山里的精怪，趁着夜色入了人间,来吸收什么月之精华呢。

其实是晓得这个问题，怀瑾根本没有答案,只是懒得戳破她,小医圣摇头轻笑了一声，替她关好门窗，转身回了隔壁的船舱休息。本以为这样一个想得有点多的夜晚，必然是睁着眼到天亮的,却神奇的沾枕即睡，甚至感觉上连梦都没做一个。

怀瑾却在后半夜小睡时陷入了梦境，梦里一时是方叔清拿着铁链子将黄黑龙船条条相连，横在江面,马步军开始过江，可江上风浪极大，船体都在摇晃，很多人被抛入江水中，惨呼声、马鸣声声声悲凉又惊恐；一时又是百越国主举着沾满桐油的火把向船上扔过来，木质船身沾火就燃，偏偏船体又被铁链牢牢锁住，她举着剑奋力的想砍断那些铁链，可偏偏无论使多大力气举剑，落下时都轻飘飘的，别说斩断，就是痕迹都没能在铁链上留下一道，眼见所有船都起了火，方叔清才摇着羽毛扇走出来，哈哈大笑着说：中计了，中计了，昔日孙刘联军火烧赤壁，今日我百越国主火烧采石！

怀瑾既惊且怒，意欲将手中长剑掷出，刺穿不远处的百越国主，可剑却如粘在手上一般，怎么也掷不出去，心里一急，竟然惊醒过来。

“逐风！”心口跳得厉害，怀瑾深吸了几口气方才平复些，却感觉到船已经在移动，“怎么回事？”

“公子，适才见您睡得好，就没打扰，”逐风就守在门口，听见怀瑾唤忙推门进来，“半刻前，田将军传令全军顺江继续前进了。”

“下次再有军令，一定叫醒我。”怀瑾点点头，披了斗篷去到甲板之上，天刚破晓，雾气渐渐消退，眼前的江面倒如一个蒙着面的女子，正徐徐掀起面纱，展露姿容。

“此去铜陵，少说还有七八天的路程，百越纵是知道了消息，派水军阻拦也来不了这么快，这会子江风太凉，您还是回去休息吧。”逐风在怀瑾身边站了一会，江风迎面吹过，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想到自年初来过一次南边回去，怀瑾日日吃的药，忍不住劝她，“这里有人专门瞭望前面又哨探，您但凡肯多歇一歇，也能少喝几碗那苦药。”

“你又知道！”怀瑾侧头瞅了他一眼，这会子确实无事，也就回了船舱，行船之时无聊，手边带的两本书已经反复看过几次，幸而刘润涵话多又毒舌，闲来无事说些京中各家的八卦，偶尔和宋明斗嘴互相揭短，也能略略打发一点无聊的时光。

“公子！”七日之后，铜陵终于近了，这日午后，逐电匆匆跑来，“哨探传回消息，百越的战船近三百艘，已经将前方的江面封住了。”

“距离我们还有多远？”怀瑾放下手中的棋子。

“三十里水程。”逐电回到。

“放慢速度，等将军的将令，”怀瑾吩咐一声，又说，“告诉先锋营所有船只、军士，做好应战准备，床子弩和拍杆都准备好。”

田进在后面楼船坐镇，不多时就有将令送达，命怀瑾带前军迎战。

“这回是真的要打仗了吧？”刘润涵摩拳擦掌，兴奋得连斗篷都没穿，就提着弓箭挎着腰刀跑到了甲板之上。

“一会刀剑无眼，我未必得顾得上你，你自己多加小心。”怀瑾目视前方，“水战我也是第一次，难说什么经验给你，就嘱咐你一句话，一切听令行事，切勿贪功冒进。”

“放心吧，一会我就跟在你身边。”刘润涵点点头，这次出征之前，他爹、他娘，还有景云都是耳提面命了许久，无外乎是让他要听怀瑾的话，时时跟在怀瑾的身边，彼此有个照应，至于军功此物，有也好，没有也好，刘家也不差这个，无需强求。

“我说刘润涵，你常日里不是总说自己武艺也是了得吗？怎么打起仗来，就只敢跟在陈统领身边？”宋明也收拾利落了来到甲板之上，正听见整句话，这些日子憋吃得太多，让他忍不住抓住机会赶紧羞辱一下刘润涵。

“你懂什么，我们这是打仗亲兄弟，自然要站在一起！”刘润涵对宋明嗤之以鼻，“知道你又羡慕又嫉妒，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们可是一起穿开裆裤的兄弟，你比不了。”

“我呸！”宋明啐了一口，正想说什么，却瞧见怀瑾蹙着眉瞥了他们这边一眼，眼神有些冷冽，吓得他直接把想说的话吞了回去。

三十里水程，说远也挺远，说近也就是一眨眼，刘润涵觉得，也就是他和宋明拌嘴的功夫，江面上的情势就变了，遥遥的，一艘又一艘大大小小的战船进入视野当中，再靠近些，已经能听到那些战船上敲响的隆隆战鼓；伴随着两军距离的再度拉近，船上的旗帜，兵士的盔甲也一并映入眼帘，就在此时，怀瑾将手举起又猛然落下，高处的传令兵立刻举起红旗，迎风摇晃。

各船的军士见令旗立即行动，拉动船上的床弩，箭头是铁球的□□应声破空而出，百越没有射程在五百步开外的□□，这时都慌了神，五六艘当先的舰船被□□坠落时砸碎了甲板、砸倒了旗杆、也有砸伤了不少军士的，几条船转眼乱成一团。

怀瑾所带的先锋营各船却不停歇，一边继续发射床弩，一边快速拉近彼此的距离，待到一两百步远时，□□手早将绑了□□的弓箭准备好，待得怀瑾船上的传令兵再度举起红旗时，点燃□□，火箭齐发，百越水军中最前一列的战船瞬间爆炸声频频，船上火光冲天，军士们要么抱头鼠窜哭爹叫娘，要么慌慌张张提水救火，全然已经无力应对冲到近前的东齐战船了。

“挡路的统统拍碎！”怀瑾的船一马当先，每当靠近一条敌船，便调整拍杆的角度，重重拍过去，早被□□砸穿，又经过火箭洗礼的百越战船哪里还经得起这样的重击，往往几下之后就被砸沉或撞沉，江面一时沸腾如滚水，哭嚎声甚至盖过了后面战船上敲起的战鼓声。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3-2521:45:20~2020-03-2823:24: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丢了猫的尾巴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柳树树10瓶；1382824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