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秘密（二）

怀瑾内力微吐,然后迅速收手站直，而被按在地上的西胡武士却觉得身上仿若突然压下一块巨石，双膝也无法支撑这份重量,几乎在怀瑾直起身子的同时,整个人扑通一声，趴在了地上。

拍过手上其实不存在的灰，怀瑾才一抱拳,“陈某一时失手了,还请殿下不要怪罪！”

“诶，陈统领太客气了，我们一贯尊敬勇士，何来怪罪一说。”维桢一笑,示意左右将那个西胡武士架开,“何况陈统领露这一手,也让我们甚是安心，这驿馆有您驻守,必然安稳。”

“陈某职责所在，只要使团诸位入乡随俗,安安稳稳住在这里,自然不会有什么人赶来找麻烦。”

怀瑾在入乡随俗、安安稳稳几个字上加重了语气，维桢自然听得清楚，当下也是一笑，轻松的点头道,“那是自然。”

“殿下，请！”适才，鸿胪寺少卿见怀瑾一言不合就把一个西胡使团的人撂倒在地，只觉得一个头瞬间几个大,心脏都要从心口跳出来了，只是这个陈怀瑾来头甚大，他也开罪不起，几乎想要晕一晕，免得西胡王子面子上过不去，来找自己的麻烦，结果……好像并没有撕破脸？他眨眨眼睛，连忙上前，“驿馆早已收拾妥当，您千里迢迢来到西京，不如先好好休息休息？”

“甚好！”维桢的视线自怀瑾身上移开，看看鸿胪寺少卿，点点头，与他并肩进入驿馆。

“这马，真是膘肥体壮，吃什么长大的？”怀瑾退后几步，与刘润涵并肩而立，只见使团众人将马匹集中到了一处，也不用驿馆的杂役，自有人将马匹带入马厩。这些西胡马匹，毛色光亮，肌肉坚实，骨骼匀称，特别是管骨骨棒粗细适中，都是千金不换的好战马，纵是是怀瑾，都觉得眼睛一热。要知道，这些年，大齐一直在边贸上下功夫，就是想多搜罗一些西胡的优良马种，只是可惜，西胡人也不傻，他们觊觎的是中原的铁器，没有好铁，别想换到好战马。可是给了他们好铁，无异于把刀给了敌人，所以双方也只能僵持着，姑且拿盐、布匹、粮食换些次等的马匹，聊胜于无罢了。

“这次西胡使团来的人可不少，一会叮嘱一下兄弟们，各个门都把严实了。”等到战马们在眼前消失，怀瑾才叮嘱刘润涵。

“明白，闲杂人等不许进，里面的人也不许轻易外出，一切都等旨意到了再说。”刘润涵点头，朝廷派了这么多人来驿馆，其实这里是京城，天子脚下，治安根本无需担心，所防备的无非是间者，既不能给使团的人与朝廷官员多加接触的机会，也不能让使团与使团之间接触过多，也是吃力不讨好的差事，奈何侍卫亲军司领了，也只能硬着头皮干了。

使团里自有厨子，也带了一些西胡特有的调味之物，至于肉食菜蔬，就是鸿胪寺统一安排送来的，个把时辰后，有西胡武士来请，“陈统领，我们王子请您进去吃顿便饭。”

这使团入住，第一顿不应该是鸿胪寺安排宴请吗，怎么还反过来了？怀瑾和刘润涵对视一眼，后者冲她直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懂这些个礼仪。怀瑾只得点点头，才进到花厅，就听见鸿胪寺少卿一连叠声的说：失礼失礼，勿怪勿怪。

“只是一顿便饭，两位大人无须客气，”维桢坐在主位上，大喇喇的说，“早起着急进城，还没吃饭，实在等不到晚上的正式饮宴了，倒是还望二位大人不要见笑。”

西胡的厨子做菜，满桌之上，蔬菜一概全无，倒是摆了一桌子的羊肉，“其实这羊还是烤着好吃，只是这会匆忙，改日请二位尝尝。”侍从倒酒，羊皮酒囊一拔开塞子，又酸又骚的味道已经扑面而来，这鸿胪寺少卿哪里喝过这种酒，顿时眉头皱在了一处。

“马奶酒性烈，陈某如今差事在身，就不领了，殿下请随意。”庆州地界与西胡相隔不远，旧时城中也有不少西胡的商人往来或定居，这马奶酒街头胡人开的酒馆也常见，小时候怀瑾淘气，也喝过，不过马奶酒味道过酸，小孩子只喜甜味，喝一口就吐了，从此再不愿尝试。

“我记得你们中原有医经上说，奶酒除湿化瘀，健脾开胃，”维桢自己一连干了几杯，才觉痛快一般的说，“别看闻着味道不如你们中原的酒香，但对身体有益无害，二位大人试都不试一下，怎么知道就不和脾胃呢？”

“殿下这样盛情，那就试试？”鸿胪寺少卿肩负招待客人的重任，这时只能看向怀瑾，眼神里询问的意思分明。

“大人有兴趣不妨一试。”怀瑾早晨吃过朝食，这时也不大想吃东西，特别是不想吃一桌子羊肉，这时也只是随意答了一句，“下官职责在身，又不胜酒力，醉了不成体统。”

鸿胪寺少卿见怀瑾不肯顺水推舟，也只能自己顶上了，拿起酒杯，勉强喝了一口，酸得眯了眯眼，努力咽了下去，眼巴巴在桌上瞅了半天，也没有茶水之类的可以漱口，以至于过了好一会才说，“果然，别具风味。”

维桢笑笑，也不再让两人，真个自己吃了个痛快，一时吃完，鸿胪寺少卿终于找准了空隙，说要回去汇报一下驿馆的情况，一阵风一般的，跑了。

“稍后其他使团安置完毕，鸿胪寺自然会安排宴席，殿下不若休息一会，陈某先告退了。”怀瑾也起身欲走，只是方迈出一步，人已经被拦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