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七二满帘风
她将手伸进他衣服里,脸色惨白,声音都像是被冻住了:“冷死了,外面都是雪。”
王夫南适应了那冷手,说:“那你再捂一会儿。”
“不了,我要趁早去太府寺。”她抽出手低头哈气,拿过架子上的大氅:“不与你一道吃早饭了,我回公厨吃,走之前带上门。”
她说完披上大氅急急忙忙出了门,踩着积雪往北边的安上门去。
暴雪终于停了,长安城的百姓却被满城积雪愁坏,几乎都是坊门还没开就出来铲雪通路,只有小孩子们不明白这大雪带来的麻烦,反而没心没肺地玩乐,像百姓无法懂朝堂里明争暗斗。
平康坊昨晚死了人。妓馆的仆人将积雪铲开,才看到积雪下一滩滩的血迹,于是慌忙报了官。而昨晚夜宿平康坊的右神策军将领们在早上碰头时,也互相问道“咦,中尉人呢?难道昨晚冒雪回去了吗?”
一群人尚不知发生了何事,走到南曲见万年县衙差和平康坊仆人堵在巷子里,上前一问才知昨晚花天酒地喝得醉醺醺时,坊内出了事。
有人心中腾起不好预感,那万年县衙差为稳众心却说:“诶,指不定是阿猫阿狗的血,散了吧,都散了吧。”
“放屁,阿猫阿狗能有这么多血?”一孔目官骂道。
衙差不想和当兵的打交道,于是弓着腰低声说:“倘有打斗楼上必能闻得动静,某去问问。”言罢就溜了个没影,一众路人也因觉着案子没什么大爆点遂也纷纷散开。
十几个右神策军将领也没心没肺结伴去吃早饭,有一人却说:“昨晚怕是喝大了,头晕,我先回去了。”
说话那人正是右神策军中护军曹亚之,作为仅次于护军中尉的领官,同样是由宦官充任,曹亚之是个不折不扣的阉人。
他当真是回府去,但脑子却清醒得很。昨晚那场厮杀打斗发生时,他就在楼上,悠悠闲闲听伎人弹唱完了漫长的出塞曲。
昨晚那收尾,他很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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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稷回公厨潦草吃了早饭,出来后瞥见冻得瑟瑟发抖的李郎中:“冷吗?”
李郎中在风雪里昨晚站到半夜,后来被冻晕了还是被庶仆扛进去的。他为表忠心,不要脸地说:“下官本想等到侍郎回来的,后来冻晕了才……”
“我说让你等你便等吗?”许稷看也不看他,“这种话倒是听得进去,那我让延迟交太府寺的事为何听不进去呢?”
她语声不高,但无疑是朝李郎中狠狠打了一拳。
李郎中忍冻吹风想要一表忠心,却反被她拐弯抹角骂了一顿,连许稷身后的两个书吏都看不出他已失势,不再对他唯唯诺诺,反而是昂首挺胸从他面前走过,跟着许稷往太府寺去了。
太府寺少卿早就料到许稷会来,竟是称病告假索性在家歇着,但这并不妨碍许稷查账。度支虽不能直接越过太府寺动左藏库,但对太府寺的出纳仍有审查权。许稷没有让御史出面,因她打算顺手将盐铁司与太府寺之间的出入账也一并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