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七章寒门鲤
三房唯有一宝贝独子王武平,行十九,人称十九郎,正是与许稷“有过节”那一位。王武平比不上王夫南出生便有的高荫资,遂如今只能居于南衙下某折冲府任兵曹参军①一职,比许稷也好不到哪儿去。
兵曹掌兵吏粮饷、公廨财务及田园课税等事,如今虽然府兵②式微,这差事已比不上以前来得肥,但动动脑子也是可以从牙缝里剔下二两肉来的。
这边剔完肉,到了核销帐目的时候便总有不同。眼拙的也就算了,撞在眼尖又正直的人手里简直找死。
“这个对不上”、“这到底记得甚么东西”、“这匹绢被吃了吗?”、“这个多出来的人头是谁?不是已经死了吗难道从坟里跳出来领军资?!”
以上为例。
总之,任何一个尽职尽责的比部官员都会这样“斤斤计较”,言行只会比这更夸张。
而王武平好死不死地撞在许稷手里,除了等着被捉去责问,还有一条路就是抢在那之前去比部主动交代错误,多说好话,及贡献一点“辛苦费”,以此来逃避以上凶悍不留情面的问话。
王武平揣着早就准备妥当的好言好语及“辛苦费”在顺义门大街的槐柳下等着许稷时,心情曾非常轻快。
要知道许稷已入赘王家,也算半个王家人,面对这样的小事情,还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头发花白的许稷从比部走出来,看到他先做了个揖,算作“家人”及“同僚”之间礼仪,随后脸板回原状,拿起手里账簿耐心开始责问起来。
可她一条还没说完,王武平便左瞅右瞅笑嘻嘻地将伪装成食物藏在食盒里的“辛苦费”塞给她。
许稷皱眉甩手:“十九郎这是做甚么?”
王武平当许稷这是假模假样作腔调,遂再次硬塞给她,压低声音道:“这点心意算不了甚么,姊夫快收下。你与千缨姊姊成亲时,弟弟也没有送甚么,这便当作是……”
结果是这些场面话还没说完,许稷便狠狠一甩手,王武平没站稳差点跌进槐柳旁的排水沟里。
可恶可恶!王武平忿忿腹诽:“区区比部小官而已,有多了不起?!”
又因太沉不住气,王武平回家又与其母蔡氏说了半天许稷坏话,遂才有了王夫南归来那晚,由蔡氏起头群嘲许稷及五房一事。
因此那晚千缨问许稷为何三伯母那样针对他,许稷所言“与十九郎有过节”,正是此故也。
但按说这事也算暂告了一段落,蔡氏此时又为何在老太太面前声泪俱下控诉五房及许稷的不是呢?
她哭得正痛心时,小厮匆匆忙忙跑了来,倏地在正堂门口立住,言辞累赘地说:“小的按老夫人吩咐,许三郎一回来便前来通报。”迅速收尾,语调上扬:“许三郎回来了!”
老太太又说:“让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