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共享荣耀（八）

“吉尔伽美什……”黑色长发的女子的头发被老老实实的扎起,只留下几根碎发落下，看得人心里发痒，很有想要拂去的欲望。

她黑色的眼睛像是有魔力,比载满星星的黑夜还要让人心动。

吉尔伽美什不喜欢黑色——又或者,他讨厌一切不闪闪发亮的事物。他喜欢珠宝,红的蓝的绿的——缤纷的色彩绚烂且抢人注意。他也喜欢光芒,在光芒的陪衬下，让这位最古之王的所有功绩,都变得越发闪耀起来。

至于黑色灰色这种不叫人一样注意到的,低调的颜色，实在不为他所喜。

——可婧芜的黑却并不让他讨厌。

这世上真的有会发光的黑色吗？

如果以前有人说有，那吉尔伽美什一定会嗤之以鼻——但现在,他实在是不得不去承认,这个头发眼睛都乌黑的少女,居然也爆发出他从未见过的美丽。

这是和那晚的“格尼薇儿”完全不同的颜色。

那个金发的少女抢眼夺目,但那美丽太过圣洁,少了几分烟火气。单纯按他的目光来看——他到更喜欢这个美的虽不如金发时耀眼,却能在清纯中荡出几分妖异气息的女人。

那温柔面目下藏着的野性疯狂——让他那传承了无数个世纪的血液都隐隐有些沸腾了起来。

但比起美丽——他更喜欢乐趣。

所以他之前才会告诉女人他的真名。

她会懂的。

或许其他人听到这个神话故事里出现的人名，会觉得不过是不慎重名，但她肯定不会不明白。

尽管她身上确实没有一点点魔力的波动。

她懂了。

听到她像是咀嚼般缠绵的唤着他的名字,他就知道,她懂了。

看着这个长相邪气的俊美男子露出了一个颇有些嚣张的笑容,眼睛里写满了一切尽在不言中的奇妙情绪的男子——婧芜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点不爽。

她大概猜到他在想什么。

并不是会让她讨厌的想法。

但她就是不爽。

可能是因为他那张帅气到妖异的脸上一旦露出了一点点笑意,就会无端的带出几分上位者的居高临下，所以让婧芜下意识的有点不舒服吧。

而且他这幅样子——和梅林那个家伙莫名的相似啊。

虽然梅林并不会有“你们这些下等人”的奇妙气场，但这份笑总觉得哪里有十分相近的地方。

勾起一个带着一□□惑性的笑容，向眼前的男子问询：“我叫您吉尔先生可以吗？您如果没什么要买的,可不可以让后面的人先付帐呢？”

“您这样挡在柜台前面，让人困扰呢。”

她的语气，表情，都带出几分官方式礼貌。

“什……”没有想到婧芜会这么说的他挑起了眉，红宝石般妖艳的眼睛本来就像一团燃烧着的火，此刻波动起来，变得更加绚烂。

“还有，您刚刚插队了吧？请遵守纪律谢谢。”

女人理性的回复倒叫他愈发火大。

她可是知道他身份的人，居然还敢让他与其他普通人平等的对待？若不是考虑她于他还有几分乐趣可言，恐怕等她落单之后，定会迎来他这样一位王者的怒火吧。

现在……

哼。

冷眼看了一眼身后用奇怪眼神看着他的普通人，他扯出了一个冷冽的笑容。

明明并不是凶恶的长相，却生生把这些年轻男子们吓到不敢再看。

明明在现世中，已经失去了王的身份，可那份可怕的气场却还是能够震慑四方。

这才是王所该有的力量。

阿尔托莉雅从来不会用这种气场威慑任何人。首先，她是一位骑士，其次，才是一位王者。她的善良，中正，让她没有办法拥有王才能拥有的冷酷。

这是她最为人民所喜爱的一点；

也是她，始终没有办法接触真正的，王的境界的那一点。

在所有人都认为阿尔托莉雅一定会是一个称职的王的时候，只有摩根和贝德维尔看到了她还不完整的那一部分。

她的心肠如此柔软，她的爱如此无私——

贵族憎恶她大公无私的统治，民众理所应当的享受着她的爱却不知道她所顶下的压力。她那斩下敌人首级的剑永远无法指向手无寸铁的百姓——

这份坚持让她的美名千古流传。

也让那些没有一点利益可要的大臣和贵族对她的憎恶日益加深。

兰斯洛特救下被火刑的婧芜，并接连杀死好几个火刑主使者发动叛乱，只是加速了这个没有贵族和大臣支持，只有骑士在好好干活的国家的解体而已。

一切的一切，都不是突然而来的。

高文……“我”的儿子，你为什么始终不明白呢？

要是你和莫雷一样听话的话……说不定最后，也不会是那种结局呢。

被我所扮演的摩根，也就是你的亲生母亲的情人杀死——

一定很痛苦吧？

昔日的战友把那曾经用来保护过你的剑指向你伤害你的那一刻，一定……很痛苦吧。

婧芜继续在游戏店里收银，露出的笑意下掩藏的快要溢出的恶意，和圣杯里的黑泥一样污浊。

——

在高文还很小的时候，母亲摩根就是他的全部了。

温柔的，黑发的女人会笑着抱着他，吻着他如麦穗般闪着光亮的头发，会给他唱动听的歌曲，给他编织好看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