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玫瑰王座(七)
“你到底想做什么?”
瘫倒在办公室的沙发上,黑主灰阎并没有夜刈十牙像的那样是为了吃回头草而来。
好吧……或许也有一点点私心。
但是他一向是个理性克制的男人。除了玖兰树里的事让他狠狠感性了一回外,其他的时候,他还是那个躲藏在暗处,准备狠狠咬断敌人咽喉的“没有獠牙的吸血鬼”啊。
但即使他是一个心硬如铁的男人,在这个昔日的旧相好面前,也还是不得不露出无奈的神色。
他摘掉了自己的眼镜,也许是为了让眼睛舒服些,但也有可能是因为婧芜对他戴眼镜的样子的厌恶……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他漂亮的眼睛还是露了出来。深邃的像是深海一样的眼,紧蹙的眉,抿成一条线的唇,还有眼中展露的那抹探究——
“我到底想要做什么,你不是猜出来了?”
她毫不客气的坐在他的大腿上,柔软的指腹拂过他皱紧的眉头,似乎是想将那皱起就此展平。
眼前的女子如黛月般的细眉,饱满的唇,狭长的凤眼,还有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她的模样一如往昔。
可他却总不能看透这张不曾被岁月更改的面容下,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很多次很多次,在一个带着酒意,整个人都有些微醺的夜晚,他会想起她而非树里。
会去思考,自己为什么爱上的会是另一个自己都不太记得起的女人,而不是这个早已经把影子种进他心底的女子。
一次又一次,他都用“爱情总是没什么理由的”来说服自己。
可就在那一天重逢后,发觉自己这颗因为有着血族基因,而跳动缓慢的心脏又开始砰砰直跳,清脆的就好像久旱的大地上突然落下几颗雨滴的声音之后,他就又忍不住一次次去思考——为什么当初,会认为自己爱的人不是她呢?
可今天,他总算明白了。
他对她,是有留恋的。可是他的内心深处一直有个声音在告诉他,爱上这个女人是不可能又好结果的。
不管是对他,还是对她。
她就像一阵迷雾,和名字一样朦胧,充满了太多的不确定。
可他偏偏不是喜欢冒险的冒险者。
他会爱上树里,是因为树里的内心非常容易看清。她是犹如清浅水潭的女子,干净透彻,没有染上一点尘世的尘埃。
仔细想来,他爱的并不是玖兰树里,而是在她身边时,所能感受到的那一份安定。
而他爱鹿岛雾,却没法接受她若即若离,如天边的云一样不可捉摸,甚至下一刻就又可能下起雨,那变幻莫测,却从不让人碰触的内心。
就好像现在,她大大方方的回应他话中的疑问,坦荡的样子让人无话可说。
可他们心里明明都清楚,这件事究竟是多么大的一件事,这样一个能改变世界的话题啊!
她却如此轻蔑,如此理所当然的承认了自己在做这样一个丧心病狂的事。
他总算能看清这类人的外表下,活着的早已不是人类的魂了,她是一个真真正正的,脱离了人性的,来自深渊的魔鬼。
他该指责她的。
他该愤怒,他该为她这样疯狂的想法而感到不可置信,然后,拿出自己第一猎人的身份,把她杀了然后上交给长老院。
她的恶行该让每个知道血族存在的人知道,知道有这么一个疯女人在试图破坏两族的平衡。
就算他实在下不了手,也该把她赶出这个以“血族与人类和平共处”为宗旨的学院。
可他什么也没有做。
只是用一种好像才刚开始认识她的眼神和语气,对她说:“原来,你早就不是人了。”
和很多年前,他抓着她的衣襟,看着她嘴边刚进食完还没来得及擦掉的血迹,愤怒的质问她:“为什么放弃做一个人类?”形成了完美的呼应。
他的好感满了。
她看见他身侧飘起的灰色的字体【好感度:100-[???]】
灰色字体本该是出自厌恶的情绪,好感度也应该是负数才对。
可他却是全满。
婧芜并不意外。
又或者说,这个好感度他早该给她的。
早在很多年前,她刚刚转化。因为她曾经的猎人身份,无论是血族还是猎人,都对她抱有最大的厌弃。猎人协会多次发起围剿她的活动,而他却总像是个聋子瞎子,只当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从不参与进来。
她本以为,70的好感度也就这样了。他是一个那样冷血的人,不对她出手,已然是最大的温柔。
可他却在有一次,真的快把她逼死的围剿中,救了她。
其实也只是把手伸到已经昏迷的她的身边,之后又给她当了几天侦察兵加移动血袋而已。
没有人知道那天,到底她是为什么在身边一个人也没有,多日不进食的情况保持不饿的。
之后派人来救她的苜藤依砂不知道,围剿她的吸血鬼猎人不知道。
可她却记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