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 45 章
狭长的墨眸猩红不已,全是痛苦与自责。
“但那些杀手虽非永安侯所指使,其中却也有他的手笔,他借刀shā • rén,难辞其咎!”凌容与眼中的平静被病态的恨意与狠戾取代。
少年自大婚后,在她面前总是温柔带笑的俊美面庞,此时阴鸷可怕得瘆人。
眸色深沉凌厉,浑身压抑克制着暴虐的嗜血杀意与连绵不绝的悔恨,凶猛且极富攻击性,好似只要一不注意,便会被他嘶咬成碎片。
盛宅前肆意狂傲,蛮横霸道的强吻她的人是他,大婚之后翩然有礼,温柔至极,小心翼翼的看她脸色的人也是他。
盛欢微微蹙起眉,见他这般模样毫无惧怕,心里有个地方反而丝丝拉拉的疼了起来。
当初清风明月般的少年郎,怎么就成了这样。
“前世除了永安侯,到底还有谁想要我的命?”
盛欢轻叹一声,挪动了下姿势,双手捧住他的脸颊,清甜柔.软的唇瓣轻轻碰了碰他抿得笔直的唇角,逐渐辗转深入。
她的吻温柔而绵长,凌容与墨眸骤然瞪大,回过神时,两人已唇瓣相贴,口齿间尽是少女的清甜,幽香清雅醉人。
盛欢鼻尖萦绕着少年独有的气息,白皙的脸颊随之浮上一层漂亮动人的绯红。
尽管有些害羞,她却依旧反反复复的亲吻着,直到少年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相贴的唇瓣才堪堪分开。
一吻过后,两人气息皆微不稳与紊乱。
盛欢咬了咬嘴唇,双手环住少年劲瘦的腰身,低声道:“我现在就好好在你眼前,不要再因为前世的事让自己变成这样。”
每当他提起前世之事就会像变了个人,眼底只有翻涌不息的仇恨与杀意,和对她满满的愧疚。
前世自己死后,他便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她的话声温暖得似阳春三月,充满了和煦与光明。
凌容与抬手,覆上她捧住自己脸颊的荑柔,眼底猩红的恨意与杀意逐渐褪去,一点一点地漫上纯粹而温暖的笑意。
她总是这般善解人意,仿佛黑夜里的一盏光,支撑着他在漫漫长夜中前行,终让他得已再见天日。
“好。”凌容与道,耳根浮着淡淡的红。
盛欢见他恢复成往常的模样,才终于弯了弯眉眼,放心催促:“那快跟我说,究竟是谁这么狠毒,想杀我还想让盛家的人都以为是你所指使的。”
凌容与垂眸,“大皇子。”
凌朗两世都无争权夺位之心,他不在,便是大皇子最有可能继承大统。
可大皇子的生母是低.贱的宫婢,且景成帝极度恶厌这个趁他为元后守丧期间,故意爬上龙榻勾.引他,害他没能守住对元后承诺的宫婢。
所以就算前世太子下落不明,失踪多年,景成帝也未曾另立太子,而是不停的加派人手四处寻找凌容与。
当初他一离开盛欢他们居住的偏僻村落,一露脸,便很快被景成帝的人寻到,迅速地将他带回京。
大皇子见他回来本就不甘,又听他说在外已有了孩子,心中更是愤恨无比。
他深知景成帝极为偏心,凌容与一旦回来,皇位定与他无缘。
可他就算与皇位无缘,也不愿让太子过得顺风顺水,早就对他口中的妻儿起了杀心。
景成帝得知太子没死非常高兴,却在听见太子失踪时与商女有了孩子,心中对那商女的身份与地位暗生嫌弃。
再听凌容与说想亲自带人将盛欢接回宫,心里更是不愿他为了个小商女再次离京。
最后景成帝决定指派信任的臣子,代凌容与将人接回。
而这个臣子,便是永安侯。
这也是为何凌容与在重生之后,要故意在自己的饮食之中下毒。
他悄然无息收买大皇子身边的人,默不吭声的服毒一年。
待一年后毒发,大皇子被指控得措手不及,种种证据皆指向他,人证俱全,他百口莫辩。
景成帝本就不喜大皇子,一听他意图毒害太子,当下就命人将他圈禁起来。
大皇子的生母就只是一名小宫婢,母家在朝中无人,景成帝每次见着凌容与吐血,就越发痛恨起大皇子。
因而大皇子被圈禁时,表面上虽还享受着皇子的待遇,可实际上却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别说大皇子想不到,这毒其实是凌容与给自己下的,就连帝后与其他人都想不到。
没人会为了拉下另一位皇子,拿自己的生命健康开玩笑。
唯有凌容与敢如此疯狂不要命,宁愿拖着一身病骨,也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大皇子拉下,让他生不如死再也永无翻身之日。
其实凌容与当初服的毒并不重,甚至经赵杰调养之后,如今都已尽数清除,但因为他体内原就有一股不明寒意,当初才会令众太医都以为他中了难解的奇毒。
凌容与深知自己没剩几年可活,就算中了毒也毒不死自己,他重活一世,目的明确。
帮助盛欢拿回她该有的一切,替她铲除将来必定仍将她视为眼中钉的永安侯,完成前世的承诺,迎娶她当太子妃。
待他死前,再为她安排一名品性兼优的好儿郎。
可惜前面这些他都快完成了,最后这个好儿郎的人选却迟迟未定。
“前世,父皇派永安侯将你接回,就在他要出发离京之际,赵舒窈在无意间得知了你的名字与盛家的消息,当时她已与盛翊臻相认,知道你就是真正的永安侯千金,立刻将此事告诉永安侯,永安侯才会在出发前夕对你起了杀心,因而他虽察觉了大皇子要派人杀你,却没有拦阻那些杀手。”
盛欢听到这,紧张的捉住凌容与的手:“可我死前明明听见他们说要去母留子,我们的孩子最后也死了么?”
她并非重活一世后就忘了自己还有个孩子,只是她若一直惦记着孩子,那么脑中便会忍不住浮现诸多怀疑,那些怀疑与痛苦能生生将她逼疯。
盛欢发现自己重活一世,深知这荒唐至极的重活得来不易,她不想再因前尘往事,让自己一辈子都深陷仇恨与痛苦之中,才会选择将孩子深深埋进心底,不敢再想。
可如今凌容与提起前世之事,她便再也压抑不住心中对孩子的牵挂。
那是她怀胎九月,一直期盼着出生的孩子,如何能说忘就忘,有些人和事,她表面虽绝口不提也不敢多想,可心中却未曾忘记过。
“没有,大皇子后来不知为何改变主意,他不止留下了孩子,甚至还留下了盛家父子的性命,他原本打算──”
“太子、太子妃,相府已到,永安侯夫人也到了。”
凌容与话说到一半,就被马车外周正的嗓音给打断。
原来早在两人谈话的其间,马车已抵达相府,可凌容与盛欢却迟迟未下马车。
周正在外头候了许久,怕撞破好事不敢开口也不敢掀帘。
可因为马车停得太久,就连周正抵达相府才派人去通知的牧婉清都到了,这太子与太子妃再不下来,可就说不过去了。
周正不得已,只能硬着头皮出声提醒。
盛欢听见自己亲娘都到了,他们居然都还未下马车,心中不由得一惊。
马车早就到了相府,她与凌容与却迟迟未下马车,这旁的人该怎么想了……
盛欢光是这么一想,便觉一阵羞窘,连忙道:“殿下,我们先下马车,之后的事待回到东宫,你再一一告诉我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