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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一切的软弱,都只能往心里咽,再没有人为她遮风挡雨。
而她,要挑起父亲留下的重担——维系阖府荣耀的重担。
这,不是必须的。
却,是尊严的维系。
父亲是那么骄傲的人,他倾尽毕生的心力,才换来纳兰府一门的无上荣光,她怎么可以,就让它顷刻间,土崩瓦解呢?
更不能让母亲和可能残疾的二哥过着流离失所的日子。
她,不过是个最世俗的人。
有着最世俗的愿望。
不过如此。
所以,她不能逃避。
唯能避的,只是,不再让自己多喝一碗苦涩的汤药罢。
“娘娘,您今日的气色可好多了呢。”燕儿清脆脆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手中的托盘内,她不用瞧,都知道是膳房特配的粥并几碟清淡小菜。
自她病稍好点,才知道,阖宫的奴才以伺候不力之罪皆被出死了。
很血腥,很残酷。
却是禁宫的本质。
眼前的燕儿是后来指下的宫人,很乖巧,很懂事,然,这份乖巧,懂事,或许,也是由不得自己的命的。
她执起筷箸,略动了些,就再吃不下,只搁了筷箸,倦怠地道:
“撤了罢。”
“娘娘,您不多用些,怎么行呢?明日就是夜宴,可是最费精神的呢。”
燕儿不由劝道。听闻,明天的夜宴,宫里是破费周折的准备了大半月,眼见着,一定是热闹至极,娘娘做为唯一陪同帝君出席的后妃,肯定会十分劳累。
偏是前几日,离秋曾禀了莫竹,说醉妃身子并未大安,但,莫竹仍说,是一定要醉妃出席的。
所以,她得了离秋的吩咐,愈加用心这几日娘娘的饮食来。
可,她再怎么用心,也得娘娘肯用啊,这一日日地下来,每膳都只用些许,伺候更衣时,眼见着,娘娘愈来愈瘦削,司衣司本按着娘娘入宫前量做的礼衣都宽大了几许,不得不重改。
想至此,她皱了皱眉,却并不端托盘下去。
“去罢,等一会,本宫觉得饿了,你再端来。”夕颜淡淡道。
一语甫落,突听得殿外,隐约传来女子娇俏的笑声,这种笑声,在宫里,是罕闻的。
夕颜的眸华往轩窗外瞧去,燕儿立刻会得意来,忙放下托盘,几步行至轩窗那边。
甫拉开厚厚的毡帘,推开轩窗。
也是,这七日间,第一次,推开轩窗。
先前因着雪大风寒,阖宫的殿窗都是紧闭的。
这一推,夕颜方发现,冰冉宫地势是较高的,一眼望去,景致恰尽收眼底。
正是一派雪景旖旎。
在这旖旎的雪景间,一众宫女围着一女子,那女子身着孔雀蓝的袄裙,欢喜地兀自堆着一硕大的雪人,此时,倒也堆得七七八八有了人形,那女子,俏俏地笑着,伸出手,从一旁宫女托盘内,取了红绡绫,就围在雪人的头上。
绝对的白,映着绝对的红,还有孔雀蓝,这样的颜色,真美。
第五章夜宴欢(02)
笑语殷殷声,不住地从那半开的轩窗中,和着寒风涌入殿内。
“娘娘——”燕儿有些犹豫是否要关上窗子。
“开着窗吧,怪闷的。”夕颜轻轻道,斜倚在榻上,凝目于窗外那女子的快乐。
原来,快乐也会感染人,看着她那样快乐,夕颜的唇边,不自禁地也浮起一抹笑靥。
这抹笑靥,却随着一袭明黄色的浮现,略凝了一凝。
一望无垠素白的雪地里,宫女太监捧了提炉、唾壶、犀拂诸色器物逶逦地跟在那袭明黄身后,而,那袭明黄就停在那,停在那绚丽的孔雀蓝旁边。
那孔雀蓝的身影轻盈地奔向明黄色的身影,不知是雪地太滑,抑或是她太急切,未到明黄身影的跟前时,她步下一滑,明黄的身影,伸出手臂,她顺势就跌入他的怀里。
夕颜仿佛能听到,那女子低低地,带着羞涩的笑意。
这样的情景,于这宫里的女子来说,无疑是幸福的。
因为,明黄色,在这宫里,仅是一人能着之色。
那人,就是九五之尊,帝君轩辕聿。
夕颜唇边依旧有着那抹笑弧,为什么不笑呢?
看着他们快乐,她没有理由难受,不是么?
毕竟,她不过是他名义上的后妃。
她相信,现在,是名义上的。
以后,也会是。
她的心,从进宫的那日开始,就只属于她自己。
交出去的,不过是纳兰夕颜的一生。
而,与心无关。
因为,交出心,意味着,付出爱。
在这禁宫森寒的地方,在爱的名义下,注定,会受伤,会流泪。
这些,都不是她要的。
“燕儿,这么冷的天,怎地开窗!”离秋急急地步入殿内,只一瞥,窗外的‘景致’自是尽收她的眼底。
“是本宫让她开的,难得天放了晴,本宫也有好多日,没见着外面了。”夕颜淡淡地道。
“可,娘娘——”
“呃?有什么不妥么?”夕颜眸华微转,青丝覆在她的莹白的脸颊边,另添了病态外的楚楚之姿。
“奴婢是担心娘娘着了凉,毕竟明日——”
“明晚就是夜宴,对么?本宫的礼衣,司衣司可改好了?”
“回娘娘的话,司衣司修好的礼衣,奴婢方才已拿了回来,娘娘,是要现在试么?”
“嗯。”夕颜由燕儿扶着,起得身来,她的眸华再望了一眼窗外,那女子正手里捧了一堆雪,拖着轩辕聿一并在堆另外一个雪人。
那个雪人,好小。
应该是个孩子吧。
做为嫔妃,谁都会想要一个孩子吧。毕竟,那是一种依傍。
她略略有些出神,就在此时,那大雪人上的红绡绫被风吹拂起,那女子雀跃地蹦起来,而,轩辕聿怕她再次滑倒,揽住她纤细的腰,她够住那红绡绫时,旦看到,那耀眼的红把她和轩辕聿一并笼了起来。
随后,轩辕聿颀长的身姿就俯了下去,就这样,俯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