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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心中微微有些苦涩,耶律获却没有挣开盘元左的手,只是细细体会着由那小小手心中传来的温热,那他已许久许久,都不曾体会过、真正属于人的温度……
由那日起,盘元左成了牧民们口中的「元左少爷」,更在每日被那三名野汉子用「小盘子,你『大哥』找你」之语揶揄后,真被那群牧民以为是耶律获的义弟,而就此日日被奉如上宾。
一开始,盘元左还努力地想解释,只那三名野汉子压根不理会她的抗议,依然「你大哥」、「你大哥」的叫着,叫得她最后连解释都懒得解释了。
半个月后,当山中地况缓缓趋于平静,牧民们的探子也寻着了另一条通道后,在牧民们的盛情请托与邀请下,盘元左为他们选了一个好天候,定了一个好日子,然后在耶律获出人意表的同意下,加入了他们的行列,与他们一同穿越大山,来至山阴一处平坦且水草丰美的沃地。
在那里等待着他们的,是那群老弱妇孺的家人,全是壮丁,当这群壮丁见及自己的家人时,男儿泪可说是立即洒落,然后在泪湿衣襟中,全体对着耶律获与盘元左所乘坐的马车抱拳致意。
对盘元左来说,到哪儿都是过日子,所以待在这个聚集了多个草原民族的临时群落里,她依然没有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该早起吐纳就早起至山间吐纳,该静坐冥想就静坐冥想,该就寝就回那个牧民为他们特别搭盖的棚帐就寝。
但不知为何,她总隐隐感觉着那群牧民虽对她很和善,对那三名野汉子却很忌惮,能不靠近他们的棚帐就不靠近,能不与他们接触就不与他们接触。
而耶律获则更怪,明明伤也痊愈了,元气也休养好了,可他竟只日日在棚帐中饮酒,连棚帐都不曾踏出过一步。
日子,就这样平静又古怪的过了下去,直至两个月后的一个晌午。
这个晌午,盘元左像往常一样,提着一小桶热水准备进帐伺候耶律获,却意外望见自己的棚帐前难得地挤满了人。
「老大爷,您们怎么全站在这儿啊!」提着那一小木桶热水,盘元左望着眼前这群一脸严肃的人们边走边好奇问道。
「元左少爷……」
一见到盘元左,那名与她熟识、也是这个临时牧民区首领的宇文疾立即一跪而下,他身后的老少牧民们也跟着一齐跪去。
望着这情景,盘元左吓得连忙水桶一放,也跟着矮下身去,「宇文大爷,您们有什么事起来说啊,这么跪太折煞人了啊!」
「你大哥……在吗?」无论盘元左怎么劝,宇文疾就是不起,只是望着她苍凉问道。
「在里头啊!」闻言,盘元左有些纳闷地眨了眨眼,「你们有事找他,直接进去就行了啊。」
「小的不敢造次,所以想请托你帮我们转达一声。」
「当然可以啊。」尽管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要见耶律获还要这么大费周章地透过她,盘元左却毫不犹豫地点点头,「不过你们得先站起来,我要等你们全起身后才去。」
「谢谢元左少爷了。」
待牧民全站起后,盘元左才又提起了自己的小木桶进帐,然后发现,今日那三名野汉子竟也难得的没出去瞎转。
「那个……」望着迳自闭目养神的耶律获,到现在依然不知该如何称呼他的盘元左只好走至他身后,将放在小木桶中的热巾拧乾后,敷至他的颈间,「牧民们想见你。」
「恩。」眼睁也没睁,耶律获淡淡应了应。
「可以唤他们进来吗?」将热巾换了个面,盘元左又问。
「恩。」
听到耶律获的回答,盘元左立即对帐外的牧民们招了招手、点了点头,然后像往常一样开始用手肘按压着身前那个壮硕身躯的肩颈穴道,但在发现进来的这群牧民竟像先前般必恭必敬地又一回跪下,还有人陆续抬入一个又一个木箱之时,她再忍不住好奇地眨了眨眼。
这是干什么啊……
「小盘,手劲轻了。」
「哦,好。」
整个棚帐之中,除了这两句对话外,无人言语。
继木箱之后,是几名特地精心打扮、香风袭人的娇娜女子。
望着她们那与身上穿着完全不协调的无奈、忧伤神情,盘元左愈发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终于,许久许久之后,耶律获低沉的嗓音打破了那尴尬又诡异的静默——
「你们知道我是谁?」
「鵟王之名,如雷贯耳。」听到耶律获的话,为首的宇文疾伏身一拜,苍老的嗓音有些抖颤。
鵟王?这是什么?
「那你们就该知道,你们的女人,我一个也看不上,而这些所谓的珍宝,更是连我的牙缝都塞不住。」耶律获冷笑说道。
「我们自然明白,但这是我们此刻所能奉上的全部了。」听及此言,宇文疾的嗓音更喑哑了。
「别忘了我可是个杀弟弑父、背信忘义、世间难容之人。」耶律获虽依然阖着眼眸,唇旁却漾起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冷冷蔑笑,「要我出手的代价,你们可付得出?」
杀弟弑父?背信忘义?世间难容?
听到这十二个字时,盘元左的手有了半刻暂止,而整个帐内更是彻底静默无声。
「这赫伦草原上,还有清白无瑕者的存在吗?」
在恍若半世纪的静默后,宇文疾突然笑了起来,笑声那样沧凉与苦涩,「肆意抢夺杀伐、丑事作尽者,举着祖宗的名号当遮羞布;恣意烧杀掳掠、倒行逆施者,口中勤王口号更是喊得响彻云霄,但骨子里,与您有什么不同吗?」
「你、大胆!」
听到宇文疾竟说出如此不敬之语,一旁的光头再忍不住怒喝一声,腰中剑已然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