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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只听他问:
“叫什么名字?”
我低头答说:
“奴婢玲珑!”
他轻轻“唔”了一声:
“琴弹得不错,为朕单独奏上一曲。”
一语甫毕,内侍们立时在我面前设几陈琴,我只得恭身领命。
“挑你拿手的弹!”赵光义吩咐道。
“拿手……”我思忖着:“若论拿手当属母后变易讹谬,去繁定缺,父皇在我幼时手把手教奏的《霓裳羽衣曲》最为娴熟,可我不愿为这仇人弹奏此曲。”
再说我潜入宫中,是为了暗中打探父皇遗骨的下落,我亦丝毫不愿引起赵光义的注意,那会给我而后的打探,带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想明白这一节,我垂首而答:
“奴婢学琴,时日尚浅,只会这一首曲子。”
“时日尚浅?学了多久?”
“不足半年……”
“才半年?”赵光义的语声透着浓浓的疑问。
话已出口,不容反口,我缓缓答说:
“是。”
他静默了一会,道:
“那就这一曲!”
我退步、行礼、入座,伸手触弦,乐声幽幽,无喜无怒,无悲无欢。
一曲淡淡终了,我暗自思忖,既不出错,想来赵光义也无从怪责。
曲终,跪伏于地,四周一片沉寂。
忽听正前响起几下懒散的掌声。
凭借着从骨子里带来的,对声音的敏感,我在这掌声中听到了一丝凶险。
正自惊诧,却听周遭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堂上众多臣子,既然听闻天子的心意,怎能不卖力迎合?
于是众人,东一言,西一语地夸赞这首曲子,直赞得天上有地下无一般。
好半天声音才渐渐平歇下来,赵光义见众人声音渐小,于是略略提高声音道:
“众位爱卿,都赞此曲精妙,那就说说这曲子究竟好在何处?”
众人闻言,七嘴八舌,此一个说琴音曼妙,彼一个赞意境悠远,又费了众多口舌。
赵光义却只是淡淡冷笑,众人见猜不出圣意何在,渐渐便小声了下去。
只听一个官员的声音排众而出,谄媚道:
“万岁深通音律,必有独到见解,请万岁为臣等讲解讲解,臣等也可以大大地长些见识。”
此言一出,四座叫好之声不迭。
赵光义冷冷一笑:
“朕非赞她的曲子好,而是赞她装得好!”语声一转,雷霆霹雳般向我喝道:
“大胆奴才,竟敢在朕面前装神弄鬼!”
十一
我闻言大惊,我真是低估了赵光义,他原来深通音律之道。我此番作伪说不定死无葬身之地了。
可是若我此时反口,欺君之罪便是坐实了,事到如今只有抵死不认,尚存一丝生机。
我决然顿首:
“奴婢琴技不精,有辱圣听,请陛下责罚!”
“琴技不精?方才按角作徵尚能感人至深。如今尚好的焦窗夜雨筝在你手上,却弹得犹如死水不波,居然还说琴技不精!”他冷冷的笑声似能冻结人的心脾。
座下众人,见先前未能揣摩圣意,一时间纷纷掉转矛头。
呵斥者有之,恐吓者有之。
我不由心生鄙夷,跪直了身体,我缓缓抬头,双眸环顾四周,与我目光相接的宋国重臣们一个个脸有惊诧之色,生生住了口。
我深吸了口气,低眉道:
“奴婢琴技拙劣,请陛下重重责罚!”
“好!好!你琴技拙劣是吧!”赵光义语声阴沉:“那你就跪在这里!来人啊!令帘内所余乐妓,再弹《后庭花破子》,若错一个音,统统鞭笞二十,流配岭南蛮荒之地。”
语声传下,帘内一阵悲切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