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这一夜元鸥几乎是在院子里睁着眼睛坐到了天亮,她哭不出来,因为整个事实是如此的荒谬和具有讽刺意味,以至于她连自己的出生都觉得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她本来以为这就是最糟糕的情况了,然而事实证明,只要你需要,生活和命运这一对狼狈为奸的东西必将肆无忌惮的展示它们的残酷。
黎明时分,元鸥那不知什么时候跑出去的父亲醉醺醺的回来了,他赤红着一双眼睛,在将家中所剩无几的家具统统折腾一遍之后,终于将怒火对准了泥塑一样蹲在墙角的元鸥。
元鸥被一把拽起来,然后被甩了两个响亮的巴掌之后一脚踹回地上,而她的父亲也因为用力过猛摔在地上,之后就因为酒劲上头呼呼睡去。
她的脑袋嗡嗡作响,脸上火辣辣的疼,眼前满是飞舞的金星。但跟剧烈疼痛的右臂比起来,这些却全都变得不值一提了。
元鸥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爬起来的,她默默地去里屋撬了抽屉拿了户口本,又出来抓起丢在地上的背包,用完好的一只胳膊拉起行李箱,忍着疼痛,一瘸一拐的出了门。
她恨死了地上那个所谓的父亲,恨不得亲手杀了他。
可是她不能,那个混蛋已经毁了她的妈妈,不能再毁了她,虽然元鸥有种预感,自己的前途已经被毁了。
她甚至连上去趁着对方酒醉未醒打他一顿的想法都必须压下来,因为一旦他醒来,自己很可能连走都走不了……
元鸥用连自己都感到惊讶的冷静砸开了村医务室的门,顶着一张不必看就知道定然满是青紫的脸求对方给予自己最基本的治疗,然后她得到了一个意料中的答案:
她的右胳膊脱臼了。
元鸥无法形容当她听到这个诊断结果时的心情,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心中骤然破碎,碎的连一点渣滓都不剩。
她的高考完了,大学梦,破碎了。
不过她已经不在乎了,因为那个可以为她感到骄傲的女人已经不在了,这些还有什么用呢?
所以当她像做梦一样得到小说中常见的所谓神奇的空间时,只觉得一阵讽刺。
这是对我的补偿吗?这是用我的前途,我的幸福换来的补偿吗?
也许大家会嘲笑她不知好歹,但如果可能的话,元鸥宁肯选择一个普普通通的家庭,一个可以贫穷可以落后,但是却朴实幸福的家庭……
不过她向来都是一个很坚强的姑娘,在一通自嘲之后,她还是决定要面对生活,并将这份补偿善加利用。
脱臼的胳膊是没办法在短短几个小时内就恢复如初的,所以哪怕她的成绩一贯名列前茅,可是她仍然落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