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王令 终结 上 (1)
那鲸羽看起来是个流里流气的大流氓,但是,她留意到,他的眼里并没有猥琐下流的阴狠光芒,只是精光四射,连着对方身边的那些海盗,也干净整齐得不像一般海盗。
这种做派,让她心中愈发有些觉得眼熟,否则她也不会束手就擒。
可是,现在她没有在那些人里看见任何一张眼熟的面孔,这些海盗里也不像有人知道她的,否则,她早就问清楚了,但如今保险点,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万一不是自家夫君那边的人,那就麻烦了。
看起来对方是要将他们这些可疑的‘朝廷奸细’弄到他们的地盘慢慢审问,这还真是难得的机会!
说不定,她能一窥海王真面目呢!
楚瑜望着远处的海面,大眼儿弯弯。
她有一种诡异的预感,她会和自家那位爷有一个奇异的会面。
……
幽暗的天空繁星点点,海潮一波波地拍击着岸边,带来潮湿的气息。
精致的屋檐下,风铃轻晃动着,声音悦耳而诡凉,就似黑暗屋内深处飘出来的箫声,幽凄飘渺如来自海底深处。
“王,接到消息,鲸羽大人已经出海拿下了霸王鬼,还抓了一批朝廷的奸细,据说奸细头子在打探您的消息。”门外细沙滩上跪着一名穿着深蓝短打的海盗恭敬地对着屋内禀报。
片刻之后,箫声散去,屋内传来男子微沙又极为磁性的声音:“本王要的消息呢?”
那海盗微微一颤,随后一咬牙老老实实地道:“没有。”
许久之后,黑暗深处传来低沉的轻笑:“没有?”
海盗额上浸出细细的汗来:“我们一定会找到您要的人的!”
黑暗的房间内没有任何声音,仿佛最深的海底一般静谧,但是门外跪着的海盗越来越紧张,直到他忽然若有所感地微微抬头,看见面前出现一双精致的银线绣海水波澜皂靴,他咽了咽口水,头更低了:“王。”
男子轻嗤了一声:“你刚才说什么,有朝廷的奸细混到海道上来了,有趣。”
那海盗一愣,心中先是舒了一口气,还好王没有再办他们办事不利的罪名,但随后又打了个寒战,王说的有趣的人通常的下场是成了鱼腹之食,如今王到底是说谁有趣?
他想了想,硬着头皮道:“鲸羽大人传来消息,霸王鬼再次违背海王令,但是又抓到了奸细,您看怎么处置……。”
“带到海冥岛上来吧,本王倒是很有兴趣,见一见这些奸细。”
男人慵懒地一笑,微沙的嗓音似海潮抚岸一般,温柔迷离,却让人不寒而栗。
……
“是!”
……
那海盗迟疑了一会,又道:“王,听说那朝廷奸细的很是能耐,一人拿下了霸王鬼的船,如今却乖乖地不曾反抗,鲸羽问您是否要对她动些手段?”
男人慵懒地道:“不必,想来此人束手就擒,必有所图。”
他顿了顿,复又道:“下一次,本王不想听见本王要的消息还是‘没有’这两个字。”
“是!”那海盗恭恭敬敬地叩头,方才离开。
……*……*……
楚瑜一行人到了岛上,她很是跃跃欲试,然而被带去关押的一路上,东张西望了老半天,她都没有看见任何一张熟悉的面孔。
不一会,她和老黑一行人就被推进了一处牢房里分头关着了。
楚瑜瞅了瞅牢房,觉得虽然潮湿黑暗,但还算干净,而周围的守卫们也是一个自己都不认得的,忍不住心中开始暗自怀疑,难道真的不是自家那位爷的地盘?
可是整个中原附近海域,能容得下两个‘海王’?
如果这个海王这么厉害,她不可能没有听金大姑姑说过呀。
楚瑜那个百思不得其解,就着海风,慢慢地靠在墙壁边的铺盖卷上睡着了。
然而有人比她还沉不住气。
“哐当。”一声细微的锁链响声了起来。
楚瑜瞬间睁开了眼,警惕地看过去,借着窗外的月光却发现蹲在门口一脸紧张的大个子,不是老黑又是谁!
“你是怎么打开牢房的门的?”楚瑜忍不住一惊,再一看过去,才发现老黑周围还有不少他的船员,居然都从牢房里出来了。
老黑紧张得浑身僵硬,他左右看了看,随后对着楚瑜低声道:“我娘祖传是个开锁匠!”
楚瑜闻言,忍不住佩服地点点头,随后看着他们,挑眉:“你们这是……要跑?”
老黑看着楚瑜,一脸坚毅地道:“一直都是小鱼姑娘在救我们,如今您也是为了我们才被海王的人抓了,不管您是不是朝廷的人,我们一定要帮你逃出去,你一个女孩儿,落在他们的手里,不知道要遇到什么事!”
“是,咱们一定要帮你逃出去,我们打晕了看守呢!”一群跑船的汉子们都压低了声音齐声附和。
“是的,船就停在外头,咱们抢一艘快的跑,大晚上他们不一定能追上!”
“快走吧!”
楚瑜看着他们,说心中不为所动是假的,这些淳朴的跑船汉子,且不说跑不跑得出去,他们不会不明白得罪这条海道上的人,以后会遇到什么事。
毕竟像霸王鬼那样得罪了海王的海盗,海王虽然要惩罚他,却也还是要护着短,将他们这些人都抓起来,这就是海盗的规矩。
“我知道你们好心,可是这样不行,咱们走不了的。”楚瑜叹了一声气儿。
她就算要跑,也不是这么个莽撞的跑法。
而且,他们一群人这么大的动静,海冥岛的人不会不知道。
果然……
“小姑娘人不大,脑子挺灵,是个识趣的妙人。”一道似笑非笑的痞气男音忽然在楚瑜等人的身后不远处响起。
不一会,整个牢房的长明灯却忽然‘啪’地一声亮了起来。
鲸羽就这么领着人走了进来,似笑非笑地靠在柱子上看着一群蹲在楚瑜牢房门的跑船汉子。
老黑等人脸色瞬间都一阵惊恐,不敢置信地瞪着鲸羽等人。
楚瑜托腮,叹气:“我说,我可没有逃出去,他们都是一片好心的无辜‘儿童’,不太懂事儿,鲸羽大人就当没有看见过越狱这回事,放他们一次可以吗?”
“呵呵,姑娘是听话,但是你身边的这些人,打晕了看守,还打算越狱,就这么当做没有看见,真当我海冥岛是什么地儿?”鲸羽眯起眼,打了个响指,淡淡下令。
“拿下!”他话语一出,身后的海盗立刻提刀扑了上去。
“快跑,别管我们了!”老黑慌乱之下推了一把楚瑜。
楚瑜踉跄了一下,看着扑过来的海盗们,叹了一口气,抬手一把扶在玄铁的监狱栅栏上,用力一掰,硬生生地把一面铁栅栏掰了下来。
‘嘎吱’金属折断声让敌我双方都愣住了。
楚瑜叹了一声,一边把玄铁栏杆一根根地徒手拆下来扔给老黑等人,一边道:“我就想见见你们家龙王殿下,奈何一定要这样暴力呢!”
“见龙王,你觉得龙王是谁都可以见的,不过说来,还真是很久没有遇见这么强悍的对手了。”鲸羽笑了起来,一笑露出危险的犬牙,他揉了揉自己脖子,提着刀向楚瑜走了过去。
老黑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手里的铁棍,开始怀疑,他们要把楚瑜‘救出来’,还是……楚瑜把他们‘救出来’?
……*……*……
风铃叮当作响,声音悦耳。
“殿下,岸上来信,人的踪迹在海上失踪了,担心出事,有打斗过的残破船只痕迹,咱们是否再派出更多人手去搜寻。”一名海盗恭敬地单膝跪在门前。
房间里的光线有些黯淡,只能看见地面上铺着一块华丽昂贵的白虎皮,一双穿着长靴的男子修长的腿优雅地在上面交叠,男子上半身隐没在黑暗里,只悠悠地道:“凶多吉少,呵呵,她当年在我手上都活了下去,哪里就会这么容易出事,还是在本王的地盘上?”
说话时,他梭然捏碎了手里的杯子。
“啪”一声冷响让那海盗浑身僵硬,立刻点头:“是。”
他迟疑了一会又道:“刚才听着鲸羽大人的意思,那头牢房里今儿抓来的奸细们bào • dòng了。”
“bào • dòng,咱们的大牢里多少年没有人bào • dòng了?”海王轻笑,声音极富迷人的磁性:“不过说起来能将霸王鬼整治得这么惨的奸细,倒是有点意思。”
那海盗听不出自家主上的话里是赞还是讽,迟疑了片刻:“您要不要派人去压制对方,听说为首的女子武功高强,只怕就算不是朝廷的奸细,也有可能是东瀛人的奸细!”
说话间,忽然听得远处喧嚣声甚大,随后又传来一阵巨响,仿佛什么东西炸了,又起了火,那海盗都愣住了。
海王顿了顿,似笑非笑地道:“咱们海冥岛多年没有这般热闹了,鲸羽这都是弹压不住了么?有趣。”
他顿了顿,指尖轻轻敲了下木桌:“去吧,让鲸羽把人带来这里。”
“是!”那海盗立刻恭谨地退了下去。
不到一刻钟之后,便听见外头的海螺号呜呜作响,一名护卫恭敬地对着门内道:“殿下,人到了。”
立刻有人过来提着灯笼挂在了门上,又去准备了茶点。
海王淡淡地颔首,接过伺候的人呢一只青瓷杯子,轻嗅了一下茶香,又搁下,换了一盏白瓷杯子,轻品起了里面东西。
……*……*……
一直到走到了门前,楚瑜眼睛上的白布才被扯掉,她微微眯起眸子,好一会才适应了眼前的光线,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精致而华美的楼宇,飞檐斗拱,四处都挂着精致的纯金风铃,院落里昂贵精致的红珊瑚和夜明珠随处可见,更有各种水晶台、水晶凳,香花如云。
这哪里是什么可怕的地狱幽冥岛,简直就是一个传说中的水晶龙宫,不过这里住着的……倒也是海王——海盗之王。
楚瑜看着面前的房间,长长的湘妃竹帘子垂落下来,遮了房间的入口,对方似没有准备邀请他们进去的意思,这让她心中有些疑惑。
“小鱼姑娘?”老黑也摘下了眼睛上的布条,极其紧张地轻唤了一声,径自挡在了楚瑜面前,警惕地看着帘子。
楚瑜微微侧脸,示意他稍安勿躁,顺便用眼角余光四处瞟了一眼。
然而,她依然没有看见自己熟悉的面孔,她心下愈发奇怪。
“你想要见海王殿下,可如愿了?”一边的鲸羽抬手蹭掉了自己唇角的血迹,脸色阴沉中隐含暴戾。
他居然被这个小丫头给伤了,对方的实力完全超乎他的想象,应该说是破坏力完全超乎他的想象,几乎拆了监牢。
真是让他无颜见江东父老!
楚瑜对鲸羽想要宰了自己,弥补他自尊的冷酷眼神视而不见,只笑眯眯地摆摆手,无声地用唇形:“多谢了!”
“自求多福罢!”鲸羽讥诮地看了眼楚瑜,随后上前恭敬地抱拳:“殿下,人已经带来了。”
“嗯,鲸羽,你的本事倒是让本王刮目相看。”竹帘后传来男子悦耳微沙的声音。
鲸羽瞬间涨红了脸,恶狠狠地瞪了眼楚瑜,不敢再多言,只双膝着地:“属下办事不利。”
“嗯,下去吧!”男人淡淡地道。
而楚瑜在这一刻却整个人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有些呆呆地,透过老黑的咯吱窝去看那帘子。
这个声音,这个声音,明明声线不同,声音也完全不同,可是……可是……她绝对不会认错的啊!
“你们是……让霸王鬼全船覆灭,又捣毁了本王监牢的——‘商人’?”
海王轻笑了起来,隔着帘子,也能听出他声音极为迷人,有一种扣人心弦的气息。
“我……我……我们不是故意的!”老黑莫名其妙地,只觉得隔着帘子,也压力巨大得让他透不过气来,强行撑着道。
“你,就是那位船长?”海王戏谑地道:“本王听说你手下还有一位能耐的姑娘,既是高人,何不出来一见?”
“不……不……行……”。老黑结结巴巴地道。
但是下一刻,楚瑜却忽然从他咯吱窝下面钻了出来,站在他面前,直勾勾地盯着帘子:“海王……殿下?”
几乎,在那一瞬间,在场的所有人仿佛都感觉到一种诡异的空气像被抽走的感觉,呼吸一窒,同时万物俱籁。
而帘子里的人,握住杯子的手忽然一松——
“砰!”
这是今日,海王房内第二个碎裂掉的的杯子。
老黑咬着牙齿上前一步,挡在了楚瑜面前,颤抖着声音道:“现在海王殿下人也见了,能……能不……能让我们走,我……我们是无心之过,并不想得罪您,我们都是被逼的!”
房间里一片寂静,好一会,才听到沙哑悦耳的声音响起:“呵,本王确实要好好谢谢你们,将一份让本王惊喜的礼物带来了,冲着这份礼物,你们可以走了。”
老黑瞬间松了一口气,又有些回不过神,他……他们这样就可以走了?
等等。
他忽然站在楚瑜面前,咽了咽口水,小心地问:“等一下!您不可以留下小鱼姑娘!”
海王的决定已经让他身边的海盗和护卫们很惊讶,但是他们也不会允许其他人质疑自己的主人。
“锃!”一声,所有人刀剑出鞘对着老黑等人。
“别给脸不要脸!”鲸羽轻蔑又冷酷地看着老黑。
老黑却倔强地不肯退开,只咬牙死挡在楚瑜面前,虽然其他水手们都吓得冷汗淋漓,却也跟着挡在了楚瑜面前。
楚瑜见状,想要说什么:“老黑,我……。”
但是她没有来得及开口,房间内就传来海王的似笑非笑的声音:“船长,这位姑娘和你什么关系。”
老黑一愣,绞尽脑汁,一时半会之间也想不出来怎么解释,只怕楚瑜真的被误会为——朝廷的人!
甚至,他也怀疑楚瑜是朝廷的人,毕竟她一身衣服料子都是上好的,武功还如此高强。
可自古,官匪不两立!
老黑一咬牙:“她……她是我媳妇儿!”
楚瑜忍不住呆住了,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
“别说话!”老黑着急地给她打眼色,就怕楚瑜说漏了嘴。
“你的……媳妇儿?”海王说话的时候,微沙悦耳的声音语调上扬,让人听着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悚然诡凉感。
不要说在场的众人,就是楚瑜都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不……。”她想要解释什么,却又被老黑拦在前面抢了话:“是的!”
老黑冷汗淋淋地咬牙死挺着:“我老娘要死了,这次带着媳妇回去,她武功好,就平日负责押船,绝对不是什么官府的人!”
海王忽然轻笑了起来:“如果本王非要留下她呢?”
“您……您……是海王,想要什么女人没有,何必……何必……强抢民女!”老黑结结巴巴地道。
楚瑜仿佛可以看见帘子那位薄唇边勾起的森凉微笑,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不好了,她赶紧拉了老黑一把,打断他自以为的固执‘保护’,无奈苦笑:“好了,老黑,放心,海王殿下不会动我的,我认得海王殿下,一场误会,他是我的亲……。”
“亲……哥哥?海王是你哥哥?”老黑却麻溜地接了话,一副反应不过来样子。
“啊?”楚瑜呆了呆,其余众人,甚至鲸羽一行人都呆了。
她什么时候这么说了?这是什么神转折?
她只想赶紧把老黑打发走,她可不想看见这群傻瓜们就这么莫名其妙地丢了性命,到底相识一场。
但是海王明显已经失去了继续和说话的耐性,只淡淡地开口:“鲸羽,通通给本王扔进海牢里去!”
“在!”鲸羽一抬手,立刻有数十名海盗一拥而上。
这一批海盗们出手狠辣又速度,三两下就打晕了几乎所有的水手和老黑,把他们扛走了。
楚瑜见状,忍不住扶额:“这个……。”
“怎么,本王亲爱的妹妹有话要说,或者打算再对我的人动手?”却忽听得帘子内海王含笑的迷人声音响起。
楚瑜瞬间没了话,只眼巴巴地看着老黑一行人被抬走。
“不打算进来么,本王可爱的妹子?”男人的声音虽然温和,但是里面莫名地透骨凉意让楚瑜微微一僵。
她暗自吸了一口气,迈着沉重的步伐在一干海盗们好奇到凝重的目光下向那帘子后走去。
只是才触碰到那帘子,就像整个人被强行吸进帘子里面一般,一个踉跄就没了影子。
门外鲸羽看着那帘子,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忍不住暗自嘀咕——“不会吧,难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条滑不溜手的食人鱼正是自家殿下寻的那位?”
……
帘子内的多余之人早已被挥退了下去。
“小鱼,你什么嫁了个船上莽夫,本王是不是应该很高兴,为自己的‘妹妹’准备一份嫁妆呢?”
黑暗的室内,小鱼被整个人扣在男人身上,只能任由男人慢条斯理地一点点挑开她的腰带。
她挣扎了一下,却动弹不得,双手被捏得死紧,她蹙眉,只嘀咕:“我可什么都没有说啊,明明是老黑说的。”
男人轻笑了起来:“哦,老黑,这般称呼可真亲密啊。”
纯鱼轻抽了一口气,男人将手探入她衣襟里,她忍不住涨红了脸,结结巴巴道:“不要这样,我和老黑这才认得一两天啊!”
“如果你和他不是认得才一两天,你现在就该看着他们全喂了本王鬼池里的利爪和鬼齿了。”男子的声音微沙,似觉得她脸红的样子颇有趣,手下动作一点不曾温柔。
楚瑜,忍不住拱起身子:“你明知道的,我也是阴差阳错才会上错船……你……呜……不能这这样!”
她这可是千辛万苦来投奔他的,这和她想的久别重逢团聚场面可不同。
“我不能怎样?”他低头,一把捏住她的下巴,目光阴沉地看着她,声音恢复了平日里的幽柔悦耳:“你可真能耐,能耐的本王想要掐死你,可怎么好呢?”
楚瑜看着他脸上的龙王面具,一双暗金的幽瞳直勾勾地盯着她,里面寒意渗人。
如今压着她的男人,和秋子非一样戴着面具,却没有了那种金戈铁马的苍凉味道,全是霸道匪气,冷冷的香气带着海风的一点咸腥味,仿佛磨利的刀子,强悍得让人心悸。
她仍旧没有反应过来,便见他忽然俯下身子,狠狠地吻住了她的唇,舌尖近乎放肆和报复一般地扫遍了她软嫩的口腔,几乎顶得她呼吸不过来,神思迷糊。
直到脊背一阵冰冷,楚瑜才瞬间清醒过来,涨红了小脸一下子弹缩到了角落:“你……走开!”
这堂内和外头就隔着一张竹帘子呢!
男人轻笑了起来,伸手抓住她细细的脚踝一点点地将她拉过来:“乖,小丫头别这么拧,你不是一向很大胆的吗,不是说我是你哥哥么,这些日子不见,!”
他的笑声里带了情欲的沙哑,却依然冰冷得让楚瑜悚然,尤其是他似乎完全没有打算取下脸上那个狰狞的龙王面具。
“呜……!”
楚瑜转身就踢他,却只被他擒着脚踝狠狠地一扯,像一尾被捏住了尾巴的人鱼一般被龙王粗暴地压在了身下,发出呜咽声。
“琴笙,你这混蛋!”
……
海冥岛
幽幽的烛火下,空气里弥散着欢爱后的靡靡之气,惑人心神,在长案几上的女子只穿着亵裙,雪白的脊背泛着玉一样的光泽,因为冰冷的空气,皮肤上起了一层细细小小的疙瘩,她咬着牙低声道:“你够了没有?”
男人修长的指尖捏着一枚细长的针,轻划过她雪白的背脊,轻笑,声音微沙而迷人:“怎么,你很着急,还是我刚才没让你热起来,这图就剩下最后一点显色了!”
“……啊!”细细的针尖突然刺入背部娇嫩的肌肤,让楚瑜忍不住低低叫了一声,身体一震,连带着案几边上华丽的颜料也被她震得动了动。
男人用指尖掠去她背上的一点子血珠送进自己嫣丽的唇间,温柔而怜惜地轻叹一声:“乖一点,也不是第一次了,若是打翻了这些难寻的刺青颜料,你便又要重新受罪,你知道大哥会心疼。”
听着他刻意在‘大哥’两个字上咬着重音,感觉他的手在自己背上游移,少女脸色嫣红地咬着嘴唇,一字一顿地从唇间挤出两个字:“我看你不该叫琴笙,该叫禽兽!”
方才折腾得她差点儿死过去,分明是他才泄欲和泄愤!
男人轻笑了起来,声音依旧温柔到迷人,亦同样冰冷。
“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呢。”
楚瑜终于忍无可地直接拍案而起,一把掀翻了桌面上的颜料,一手抱着胸,一手拿着桌面上的各色颜料狠狠地朝着对方砸了过去。
“琴笙,你个王八蛋,老子忍你,你还没玩没了是吧!”
男人梭然掠起,抬手一扯桌步,抬手间,翩若惊鸿一般身形一转,就将所有的色料全部包揽下来,在他落地那一刻,竟不外漏一滴。
楚瑜呆了呆,随后看着他戴着面具的唇下弯起的讥讽笑容,她忽然僵了僵,随后大眼眨巴眨巴,然后忽然开始掉泪,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娇嫩的小脸不断掉下来。
无声掉泪的女孩儿,明显让男人愣住了,他怔了怔,显然没有处理过这样的情形,只是僵在那里,无言地看着她掉泪。
楚瑜忽然起身,随便扯着衣衫就一边掉泪一边往外走。
只是没有走两步,便被人一把从身后抱住了。
“怎么,这是要撒泼么?”
楚瑜终于被这两个字刺激到了,忽然转身,也不顾手上还拽着衣衫,抬手就不管不顾地用自己的爪子去挠他,打他,怒叫:“是,我就是撒泼,就是撒泼,我本来就是市井小人,做不来那些高贵小姐的情态,怎么样!我讨厌你!”
“我讨厌自己费了那么大的劲,只想要保住你在云州城的名声,保住那个你在大陆上的——‘家’里的名声!”
“我讨厌遇到你开始,就不断的麻烦!”
“我讨厌你总是欺负我,每次吵架都是我先低头!”
“我讨厌自己费了那么大的劲,担惊受怕,却遇不到自己想要重逢的那个温柔的夫君!”
“呜呜呜——你走开!”
……
歇斯底里的女子,让她身后的男人难得地出现了一丝尴尬与茫然,他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在怀里又抓,又挠的人儿,最终一个不防,直脸上的面具被抓掉了。
“啪!”他脸上狰狞的龙王面具掉在地上,露出了精致如玉的出尘俊颜,只是那张一贯平静出尘如高高在上神仙容颜上,多了一种冷酷与情欲混合的红尘气,此刻更带着一丝狼狈的红晕。
楚瑜抬起大眼愣愣地看了他好一会,忽然呜咽一声,又开始掉泪,伸手去推他,转过背去:“你就不能跟这张脸一样,温柔一点吗,走开,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便是这样听起来极没理智,甚至胡搅蛮缠的稚气话语,却让楚瑜觉得心头像是如释重负一般。
她不想再端着了!
没理智就没理智,愚蠢就愚蠢,心里憋屈的话,就忍不住这样喷出来。
哪怕之前在漠北时候,知道他出事,再千里迢迢去寻夫,她也不曾这样过。
只是她忽然发现自己竟似寻常女子一般,就想掉泪,没有对错之分,就是满心的疲倦委屈和期待,劳心戮力未曾得被想要拥抱的人,温柔安放,让她憋得难受。
但是下一刻,她便感觉抱住自己细腰的手臂,几乎像是要把她细腰给勒断了一般,狠狠地将她给勒进他身子里一般。
男人叹气的声音在她头顶上响起,带着一种窒闷:“好了……别闹,是……。”
楚瑜没有说话,只听着他在她耳边低低地,闷声到:“别恼了,抱歉,是我……不好。”
楚瑜愣了愣,随后别开脸,也不说话,就是掉泪,像是要把自己的担心和压力全都流淌出来一般。
好一会,琴笙轻叹了一口气,将她强行转了过来,抬手一把将她抱起,走回了软软皮毛边上,再将她搁了下来。
见楚瑜还是不理她,只蜷着腿,就在那里掉泪,哭得一抽一抽的。
女人委屈上来的时候,不管对错,先哭个够够的。
他妙目里闪过一丝闷色,随后转身出了帘子外,再进来的时候便亲自端了一盆水,走到她面前蹲下,取了帕子一点点替她擦拭雪白腿上,方才留下的他的痕迹。
她继续闷头掉泪,他则默然地替她清理身子。
空气里一片静默。
待倒了第二盆水后,她把脚踝从他手里抽回来,却被他再次捏住了纤细脚。
脚踝上还有他方才粗暴时留下的指印,像一枚枚的诱人的花痕。
他修白细腻的长指轻轻地抚摸过那些指印,随后抬手轻轻抚上她潮湿的小脸。
“别哭了,你哭得我心口难受,难不成你真是水做的人鱼么,小姑姑?”
明明是他一再让步,明明是她一再让他提心吊胆,但是此刻见她哭泣,心口窒闷难受的却是他。
同时,他抬手将她抱进怀里。
楚瑜僵了一会,忽然伏在他怀里掉泪,抬手狠狠地锤他胸口:“你这个混蛋,我就喜欢仙仙,就喜欢他乖乖的,就不喜欢你这傲娇难搞又敏感的性子,你从来都不会哄人,一点也不乖……呜呜!”
琴笙琥珀妙目里闪过一丝阴翳,但随后看着怀里哭花脸的人儿,最后还是无奈地扯了扯唇角,轻声道:“嗯,别哭了……小姑姑。”
楚瑜没理他,就是趴在他胸口,哽咽着哭了个痛快。
那种委屈和郁闷仿佛都随着眼泪全都流走了。
也不知哭了多久,楚瑜觉得自己脸都有点肿了,才扯了他的衣袖擦了擦脸和鼻涕,沙哑着嗓子:“我要喝水。”
不一会,一杯水就递到了她面前。
楚瑜喝了几口,方才觉得心头舒服了许多,补充了水分,她的理智仿佛也回来了。
她打了个嗝,吸吸鼻子,抬起头看着琴笙正静静地看自己,幽幽妙目融金,在一边的烛火下愈发显得他眉目温柔与……惑人。
楚瑜这才想起自己近乎光溜溜地坐在他怀里,随后红了下脸儿,嘀咕:“看什么!”
琴笙挑眉:“我在看你打算哭到什么时候。”
他还是第一次发现她会失态成这样。
楚瑜有些窘,随后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还不是你欺负人!”
琴笙看着她,淡淡地道:“出幺蛾子的是谁?”
楚瑜瞬